这是俞国振的一惯态度而所谓建虏还尽罪孽其中第一条就是爱新觉罗氏族灭——这又是建虏绝对不可能接受的条件因此双方的死碰是不可避免的。
“还有人补充么?”茅元仪思考得已经很全面俞国振自己想到的也就是这些因此俞国振跳过了一一点名的程序直接问道。
王浩然看了看众人大伙都没有出声他想了想终于举起了手。
“王兄说吧。”俞国振笑道。
“咳咳……”一句“王兄”险些将王浩然到嘴的话又堵了回去他瞪了俞国振一眼仿佛又回到了两人单纯的朋友关系之时原本有些紧张的心情也因此放松了。
“建虏与闯贼未必有什么勾结可能只是巧合否则双方不会同时向我们派遣使者这岂不是多此一举。我这些时rì一直在关注大明内部的一些事情这两年来大明内部有些事挺有意思的。”
“南直隶一带原先的织户抗捐之举时有发生这两年更是频繁得每月都有松江的棉布机户约有小半都到了咱们新襄剩余大半度rì艰难而朝廷仍在征税剿饷、辽饷年年不绝他们唯有抗捐。”
“湖广江`西一带原是粮仓但这两年因为献贼祸乱百姓流离好不容易将献贼又赶至大山中可朝廷赋税沉重百姓交不起银两纷纷典地卖田成为流民咱们新襄这两年新移民中许多都是由他们当中来。”
俞国振嗓子微微有些痒他看了茅元仪一眼茅元仪恰好看过来两人目光中都略有惭愧。
王浩然把这丝惭愧也收入眼中他在心中同样一叹。
南直隶的手工工场和湖广江`西的自耕农破产朝廷的苛捐杂税是主因但是新襄在这件事情也是推波助澜。这几年间随着蒸汽机的应用新襄在许多产业都已经实现了工业化就以棉纺织业为例不仅仅新式的纺纱机、织布机被推出来甚至连棉花的品种都由原来的土棉换成了纤维较长更适合机织的美洲棉。这样的竞争之下南直隶一带的织户哪有不破产的?而湖广江`西一带自耕农的破产更是俞国振有心的结果他每到收获之时便将新襄产的稻米运至这些地方贱价出售以压低米价而按着一条鞭法朝廷收税收的是现银并不是实物自耕农必须将自己的农产品出售后换取银两再来交税。在新襄的低价倾销下自耕农们“多收了三五斗”的悲剧几乎是一年一年地重复演。
到这个时候俞国振与茅元仪都是恍然王浩然揭开了他们不大愿意想的一件事情却也让他们对整个时局有了更清楚的认识。
茅元仪终究是大明旧臣当真正看到这个王朝走向穷途没路时内心深处还有些不忍;俞国振则用惯xìng的眼光看着这个朝代总觉得这个朝代还有两年可以支撑。
但实际新襄为了反制当初朝廷围堵新襄的经济手段已经象白蚁一样将这棵大树的最后两根根基也蛀毁了。
只待一阵风这棵大树就倒了。
更让人觉得意味深长的是无论是朝廷还是百姓在这件事情利益受损却都不得不承俞国振的情:朝廷要感谢俞国振运来的粮食平抑了米价失地的自耕农要感谢因为新襄的存在他们不至于走投无路。
“前些时rì朝廷遣范闲来新襄商讨寻新襄借款事宜因为范闲表现得不甚热切故此我们都未曾重视。看来朝廷也已经意识到自己撑不了多久故此才会有此举。但这位范公公不知从何考虑并未如实地反应皇帝的真实意图故此我们才会忽视其背后的含义。”王浩然没有再去想俞国振与茅元仪眼神中的含义他只是将自己的想法继续说出来:“故此我建议我们不用主要考虑李闯与建虏的真实用意而应考虑若是朝廷真的撑不住了我们当如何去做。”
“那还用问自然是小官人挥师北当了个皇帝娶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啦。”田伯光嘿嘿笑道也只有他敢在这种事情开俞国振的玩笑。
不过这只是玩笑众人都明白这一点。
“咱们在京城的情报系统……为何没有传来这方面的消息朝廷撑不住只可能是没有钱但是咱们的计算里朝廷手中应该还有些钱啊。”顾家明谨慎地道。
“朝廷‘应该’还有些钱但是架不住他们漂没。”王浩然的回答简洁有力。
是的新襄给予了朝廷一定的支持在某种程度缓解了因为新襄的经济入侵而造成的财政困难但是朝廷内部的蛀虫造成的损害就是新襄的情报系统也无法调查清楚。
“王兄说的不错朝廷看来是真正无力支撑了外强中干而且不幸的是这种外强中干被建虏和李闯都看破了。我们只是没有动手推翻朝廷之心所以才没往这方面想否则的话我们也早就看破了。”俞国振缓缓地道众人明白他已经采纳了王浩然的建议接下来会议就从如何回付李闯与建虏转到如何在大明灭亡的情形下应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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