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我不投靠俞国振,我也不瞒各位兄长,我最初去是打着投靠的主意,大明快完了,天下需要明主,初时我以为俞国振便是这个明主。但到了新襄后,便听说他被朝廷封为南海伯,得了大明的爵位,我便知道,他这个明主也就那样了。”
“哦,为何如此?”就是李自成,也对这个好奇。
“得了大明爵位,他再起事,便是乱臣贼子,我李岩虽是不才,岂能从一个乱臣贼子?更何况他分明有自立的实力,却接受朝廷封号,实在是愚不可及,自此行事,处处受制于人。否则的话,以他崇祯十二年时的兵力,当时便可以提师入京,定鼎中原,哪里会象现在这般,还要到倭国、吕宋去开疆拓土!”
众人听得大为畅快,纷纷都赞李岩说得好,就是刘宗敏,也一个劲的点头。闯王部下,与俞国振的仇怨结得可不轻,因此虽然这些年都没有再交手,但他们对俞国振仍然没有任何好感。
李自成神情却有些异样,他拉着李岩的手,笑道:“诸位兄弟,我还要与李岩兄弟商量一下,诸位兄弟先散了吧!”
打发走诸将,李自成盯着李岩:“李岩兄弟,咱们派去的人……应该到了吧?”
“已经是两个多月,应该到了,听闻如今从金陵到新襄,只有不要半个月的路程。”
“你说,俞国振对咱们的使者,会如何相待?”
“闯王放心,俞国振这人,第一恨的是建虏,第二恨的是流寇,如今咱们行事,已经是义军风范,他必不会为难。我又是托癸泉子道长出面关照,他在俞国振面前很有些体面,想来当得礼遇。”
“过儿为我侄子,我一直无子,颇有立过儿为嗣之念,这次若不是你说事关重大,我也不会遣他去。”李自成叹了口气:“但愿如你所言。”
“正是主上视小将军如子,故此属下才建议遣他去,小将军要承接主上基业,不去新襄见识一番,今后如何与俞国振争雄?”李岩低声道:“便是主上今后有了嫡子,也需要小将军扶植!”
“是,你考虑的长远。”李自成口中这样说,独目中却仍然闪过忧sè。
他担忧得不是没有道理,因为他的侄子,也算是身经百战的大将,如今却在俞国振的面前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从年纪上说,李过的年纪比起俞国振要大上一些,但当俞国振的目光盯住他时,他觉得自己仿佛是被严厉长辈盯着的小孩儿一般。
“李过,一只虎?”俞国振盯着李过问道。
“在下匪号正是一只虎。”李过恭声道。
“你这一路来,定然很是辛苦。”
俞国振笑了起来,那种如山凌顶般的压力,少了一大半,李过悄悄松了口气,抬起眼看了俞国振一眼。
双方相距只有不足两丈,之间只隔着一张书桌,若是他此刻飞身上前,挺刃而刺,那么,李岩口中所说叔父争夺天下最大的障碍就将成为过往……
这个念头才浮起,李过便觉得自己象是被一只猛虎盯住了一般,身体几乎不能动弹了。
然后他注意到齐牛,虽然齐牛身体高大雄壮,但只要俞国振在,别人第一眼注意的肯定是俞国振,他反而显得不起眼了。
“还好,还好,蒙南海伯关怀,不甚感激。”李过只觉额头冷汗涔涔,他低声道:“从关西到金陵这一段最难,到了金陵反倒好了,上了南海伯的船,路上再无人敢盘查。南海伯威仪,在下总算见到了!”
“你是李牟,李岩之弟?”俞国振又转向随同李过一起来的那个青年。
那青年人蜂腰猿背,行动矫健,一看就是一员悍将。他对着俞国振,同样没有丝毫气焰,而是恭敬地道:“小人正是李牟,家兄不只一次提过,南海伯乃当今第一等的英雄,要小人见了南海伯,替他问安。”
“唔……闯王遣你们来我这里,是想要什么?”俞国振一笑置之,直入主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