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体仁也是今年才得首辅之位,他可不能为过去的天灾负责!”俞国振很不喜欢这种将老天的责任往人身上揽的事情,他又冷笑了声:“克咸兄,你还没有回答,为何以舜、禹之德,洪水泛滥呢!”
这次孙临默然无语,虽然被俞国振噎得很难受,但那个问题,确实不是他能回答的。
“目前看不到这灾馑天气有中止的迹象,相反,却看到它有所蔓延,以湖州为例,这十年来,几乎每隔一年便有水灾。”俞国振见他不说了,便又继续往下:“旱、蝗、涝,之后便是贼了,密之兄,如今咱们大江南北,原应是膏富之地,可是也盗贼丛生,就这一年,便先后有三伙贼匪来袭我襄安。”
“国振贤弟,天罪不可祷,莫非……真没有别的法子么?”这个时候,方以智算是明白了,他向俞国振问道。
“自然有的,天下之大,有的是未受灾荒之地。”俞国振笑道:“若是朝廷诸公有此胆略,辟疆开壤于南,可再得十个江浙,何愁无粮可用?”
这是后世解决危机的手段之一,当国内发生危机,通过一场对外战争来消耗过剩的人力,同时借助同仇敌忾来使国内团结。但俞国振知道,此时的大明朝廷,是根本不可能做的!
就在二十九年前,万历帝还曾派人去吕宋查看是否有银山,结果使得西班牙殖民者怀疑明朝有夺取吕宋之意,竟然尽屠吕宋两万五千华商!而明廷对此的反应,只是将称吕宋有银山的张嶷枭首传示海上,至于大屠杀的罪犯西班牙殖民者,却只是“巡抚官议罪以闻”,当西班牙人专门来华解释之时,地方官竟然称这些被屠杀的华人“多系不良之徒”,“决不兴师问罪”!
果然,听到这话,方以智直摇头:“此事不可,此事不可。”
俞国振哈哈一笑:“让小弟也没有法子了,只是这荒馑若再扩散,密之兄也要当心,家中要筑墙自保啊。”
方以智是他在这个时代中少数友人,虽然两人的政治抱负各不相同,但俞国振还是不希望他在混乱中出什么变故。更何况,俞国振心中仍然留着一个影子,当初方以智的那个堂妹在别院中避雨,俞国振对她还是有相当好感的。
这好感暂时尚未涉及私情,只是单纯地觉得,那样美好的花朵,应该灿烂地绽放,而不该莫明其妙地凋谢。
无论令她提前凋谢的力量是来自外族的入侵,还是内部的流贼。
“虽然此前国振贤弟说的我有些不以为然,但筑墙自保倒是真的。”方以智道:“此前我便对族中长辈说过此事,可一直不能得行,此次回去之后,我便再提此事!”
“那个王好贤,就这样不管他。”孙临忍不住道:“若是让他再发展下去,迟早还是会发动!”
“不可能不管他,我就是饵,他会再来的。”俞国振冷冷笑了起来:“密之大哥,克咸兄,还要借助二兄之力。”
“哦?”方以智一听精神大振,孙临也是眼睛瞪得老圆。他们二人此际也就是二十二三岁,血气方刚,见俞国振屡次击杀贼匪,欣羡之余,也免不了会想,如果我是在他的位置之上又能如何,因此听说要借助他们的力量对付王好贤,二人都是兴趣大增。
“这事情说起来有些复杂,可能会给密之兄惹些麻烦。”俞国振诚恳地道:“密之兄要考虑清楚。”
“男儿本自重横行,国振,你太瞧不起我了,我方以智会怕麻烦?”
“既是如此,那么事情就好办了。”俞国振欢喜地道:“有密之和克咸两位大哥相助,王好贤再狡猾,也要中我之计!”
是日,俞国振在襄安镇上最好的酒楼里宴请方以智、孙临二人,酒酣耳热之后,方以智道:“国振贤弟,年后家父寿诞,虽非整寿,却也请了些亲朋好友,家父多次谈及国振贤弟,请国振贤弟到时过往一叙。”
俞国振脸上露出为难之色:“密之兄,最近小弟这儿有些事情……”
“便是有些事情,到年后也应收尾了吧。”方密之有些不耐地挥了挥手:“国振贤弟,你可别不给愚兄面子!”
俞国振唯有苦笑,他沉吟了好一会儿,才勉强点了点头:“既是这样,那我必定会到场为世伯祝寿,密之兄,世伯的寿诞是哪一日?”
“正月二十六,你过了十五便可以来了。”方以智笑道:“这次我要好生考校你的学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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