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长街上灯火通明。</p>
路边随处可见卖淀粉肠和臭豆腐的移动摊贩。</p>
烧烤摊的棚下，不时响起碰杯的声音，孜然和木炭的气味飘出很远。</p>
西装革履的房产销售骑着电动车穿行在大街，带领着客户去看房。</p>
精力无处发泄的柴犬跑得正欢，牵着被遛的老头。</p>
橱窗里的模特换了新衣，店里放着一首英文歌，《callmemaybe》，叫我美逼。</p>
一路灯红酒绿，有种乱花渐欲迷人眼的感觉。</p>
林轩带着林思弦找了附近一家生意很好的大排档，带儿子去吃他喜欢的烧烤。</p>
点了他常吃的各种烤串，主食鸡蛋炒河粉，还有拍黄瓜和皮蛋拌豆腐这样的凉菜。</p>
又要了一盆小龙虾，开了几瓶啤酒。</p>
林轩喝着酒，时不时地问一下儿子在学校的情况。</p>
他不怎么问成绩，问的最多的是他有没有好好吃饭，宿舍里睡着冷不冷。</p>
话说得太多怕儿子嫌他烦，话说得太少又怕儿子不明白他的心。</p>
不多不少的话，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p>
这就是林轩在儿子面前的窘迫。</p>
“你不是挺爱吃秋刀鱼的吗？每回出来都点，今儿怎么不吃呢？”</p>
林轩见林思弦一直没动秋刀鱼，以为他是嫌鱼腥，又挤了些柠檬汁。</p>
“我根本就不吃秋刀鱼啊。”</p>
林思弦摇了摇头。</p>
“啊？”</p>
林轩有些懵。</p>
“是我妈爱吃，所以出来吃饭的时候，我会给她点这个。”</p>
以前听周杰伦的《七里香》的时候，林思弦听到里面有一句歌词，秋刀鱼的滋味，猫跟你都想了解。</p>
莫名对秋刀鱼有了一种憧憬，以为它很好吃。</p>
于是缠着妈妈，说想吃秋刀鱼。</p>
等妈妈带他去吃秋刀鱼的时候，他尝了一口，发现又柴又腥，味道还有些苦，就不想吃了。</p>
“秋刀鱼原来不好吃啊。”</p>
“挺好吃的啊，是你太挑食了。”</p>
从那之后，林思弦就以为妈妈爱吃秋刀鱼，每次出来吃饭都点。</p>
但现在想来，林思弦也不知道妈妈是不是真的喜欢吃秋刀鱼。</p>
也许她只是不喜欢浪费食物。</p>
他不爱吃的东西，都是她吃掉的。</p>
“是我对不住你妈。”</p>
林轩悠悠一叹，摸出烟盒点了根烟。</p>
他年轻那会自命不凡，觉得自己生来就不是给人打工的料。</p>
打工挣不到大钱的，只能管个温饱。</p>
性格桀骜的他，一门心思想着当老板挣大钱，让老婆孩子过上好日子。</p>
所以他卯着一股劲，初出社会就开始创业。</p>
00年前后的生意比现在好做很多。</p>
那时候只要有一笔启动资金，有魄力，头脑不差，发家致富真的不算难。</p>
问题是90％的人都困在了启动资金这一步，第一桶金是最难挣的。</p>
在老婆的劝说下，岳父岳母将他们毕生的积蓄都拿了出来，支持一穷二白的林轩创业。</p>
靠着这笔启动资金，还有不错的头脑，林轩赶上风口挣了不少钱。</p>
那时候他觉得自己特别的牛逼，见人都是鼻孔朝天。</p>
穷了那么久突然翻身，突如其来的暴富让他渐渐失去了对自我的认知。</p>
他整天跟着社会上的认识的酒肉朋友花天酒地，彻夜不归。</p>
这是家庭破裂的导火索。</p>
林思弦妈妈拿出了全部的积蓄帮助林轩创业，整日忙前忙后。</p>
可富贵之后，他却在外面养了情人。</p>
她想过离婚，但为了给林思弦一个正常的成长环境，就默默忍了下来。</p>
后来，林轩被酒肉朋友们做了局，接了一个酒楼的大工程。</p>
工程做完后，老板直接卷款跑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