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回家,在楼顶呆了一夜。
美女陪着我,聊了一夜。
美女说她每天都不回家,在有家的城市里流浪,开着车满城转,困了就睡在车里。
我问她失恋了吗?
美女说不是,说说起来很复杂。
她爸以前是农民,后来进城了财,成了有钱的粗人。城里人有的他都想有,都想比,连婚外恋也不放过。一起过了半辈子穷日子的夫妻,竟连一天富日子也过不了,快离婚了。她妈的娘家人都来讨说法,别墅快成了难民营了,一天二十四小时吵吵闹闹。她爸不敢回家,一天二十四小时在外面住,还说有钱了哪儿都是家。他让律师出面来离婚,结果挨了一身鸡蛋。已经闹了一年了。
美女走到楼边俯视,说:高楼真好,能让临死的人看到好风景。
我吓了一跳,冲过去,抱住她。
美女推开我,并给了我一耳光,让我看到了眼冒的金星,她还说我是流氓。
我说:我以为你要跳楼。
美女愣了一下,忙说对不起,边说边摸我的脸。
我说:你右手打的摸右脸干嘛!
美女连忙换右手摸我的左脸,又一串对不起。
夜是寂静的摇篮,一切均沉睡其中。
有心事的人的夜终究难眠,我一直在想我的她:她吃饭了吗?还是方便面?睡了吗?还是在加班?想我了吗?可能想我吗?
美女则在旁边喋喋不休,一会儿站着说国外的趣事,一会儿坐着说追她的加强连,一会儿蹲着讲笑话。
那一夜,美女大约讲了27个笑话,我都没笑。不是不好笑,是我没心思听。可美女讲一个笑一阵,最后一个笑话没让她笑,却让她哭了。
她哭着说,有父母却是孤儿,有家却只能流浪。
这何尝不是我的痛。
我也哭了,反正夜能掩饰我的泪,不出声就行,男人的形象不会受损。
男人活得真他妈累,哭都不敢光明正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