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死你个龟孙儿!”
李玉珠勃然大怒,举着筷子就去敲她的头。
四丫撒丫子就跑,绕着王承舟不停地走位,躲避着亲娘的攻击。
院子里哄堂大笑。
王承舟被这个调皮丫头弄得一脸无语。
一把揪住她的耳朵,让她老实一会儿。
而后,正色道:
“淑梅嫂,你出去可不要乱说。”
“小辣椒之所以从南方回来,是因为自己男人死了,婆家那边儿不待见她,她不回来,还能去哪儿?”
“什么鬼上身,那都是迷信。”
“她年纪轻轻的,二十多岁,先是死了娘亲,又死了男人,生活遭受剧变,心境受到冲击,一时间,精神错乱是可以理解的。”
郭淑梅一听,撇着嘴,斜了他一眼,“承舟,你们不愧都是当卫生员的,连说的话都一模一样。”
“人家王建国也是这样说的。”
“可是,话谁不会说,能治住才是本事呀。”
“建国那小子,瞅着自己亲姐姐神神叨叨的,愁得头发都快白了,说是精神病,可根本就没法子治!”
一家人都说不出话来了。
王红河和李玉珠欲言又止,心里头半信半疑。
很想相信自己儿子,可是,乡下确实出过不少邪乎的事情。
要真是精神病,那王彩云说话的腔调,咋会变成老太太的声儿呢?
郭淑梅一下子得意起来了,仰着脸道:
“要说不是鬼上身,谁信呐!”
“村长一家,都快乱套了。整个村东头儿,都是人心惶惶的,小孩子都不让出门玩儿了。”
“我看,要是不请个高人到家里驱邪,王铁林这一家子,是没个好儿了。”
王承舟皱着眉头,没有说话。
其实,郭淑梅说的没错。
乡下封建思想比较严重,出个这样的病人,肯定会闹的不得安宁。
王铁林又是村长,影响就更大了。
郭淑梅还来劲了,见他一言不发,晃着下巴道:
“承舟,那王建国可比你嘴硬多了。谁要是敢当着他的面儿说他姐姐是鬼上身,那脸上阴沉得能滴出水来,恨不得把别人痛打一顿。”
“可他自己又没本事治,说是要请县医院的高明大夫来,让别人给自己姐姐看看。这会儿,估计都快到县城了。”
“承舟,咱村儿里的年轻人中间,就数你俩最冒尖儿,咋样,你有本事治不?”
王承舟一愣,沉默了下来。
他不是不知好歹的烂好人,只是很多时候,并不怎么把村儿里的愚夫蠢妇放在眼里。
可王建国不一样。
此人是有学问的,懂得很多事理。
却一门心思使坏,而且,是蔫儿坏那种。
十分惹人生厌。
还有那个王志国,处处针对自己。
只是最近这些日子,自己不怎么去上工了,俩人不照面,他想使坏都没有机会。
但是,并不妨碍他对王铁林一家的观感。
若只是王彩云自己,给她医治又有何妨?
虽然两人小时候是冤家,可现在想起了,除了觉得幼稚好笑,并没有什么恨意。
王承舟前世就喜欢看书,确实涉猎过许多稀奇古怪的病症。
甚至,还专门学了传说中的“鬼门十三针”。
小的时候,别人都是唱儿歌,只有他,天天学念咒。
咒曰:
手提金鞭倒骑牛,唱得黄河水倒流,一口吸尽川江水,运动人身血脉流。
南斗六星,北斗七星,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其实,随着年龄增长,他对这玩意儿是越来越不相信了。
不过,并不妨碍他对十三鬼穴的运用。
其中,很多穴位都是急救和醒神的要穴,即便没有鬼神之说,对于精神错乱的病人,也能起作用。
当然,对于这样的症状,药物更加见效一点儿。
就比如昨日从伏牛山里得来的赤箭。
《神农本草经》中说它主杀鬼精之物,意思就是有驱邪的作用。
不过,最厉害的,还是排在上品第一位的丹砂,也就是朱砂。
书中说它能杀精魅邪恶鬼,可是定心安神的要药。
朱砂者,诛杀也。
王承舟性子流荡,可是很喜欢志异怪谈。
其它的医术只能算得中上之资,这方面,那可是天纵奇才。
只是,他心里清楚自己医治的究竟是恶鬼还是疾病,不想靠着噱头,博人眼球罢了。
见他愣神儿,郭淑梅以为他被自己问住了。
当即,咧着嘴笑了起来,“你们这些毛头小伙子,自以为认识几个大字,就科学的不得了了?这迷信,那迷信的。”
“真要是迷信,你们倒是把本事使出来,给人家治好呀。”
“自己治不了,还不让人家说,真是奇了怪了。”
这个老嫂子,嘴上是真不饶人。
不过,一家人都知道她的性子,就是爱说,根本没往心里去。
王承舟也不想跟她逞口舌之利,翻了个白眼儿,懒得搭理她。
蹲在地上,哧溜哧溜喝起了地木耳粥。
郭淑梅说了一阵儿,依旧消弭不了心中分享的欲望,饭都不做了,不知道又跑到哪里,巴巴的给人家散播消息去了。
李玉珠和四丫吃过午饭,继续招呼着于华去挖野菜。
倒是徐小芷,说什么都不去了。
虽然被王承舟扎了几针,又用蓝实草汁水涂抹了一下,早就不疼不痒了。
但是,一遭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这个城里头来的嫩丫头,可真是不敢再去荒草芜棵里钻了。
转着眼珠子,不知道又起了什么点子。
反正,以她的心智,肯定不会被饿死。
因为中午杨二龙的事情,下午的时候,王承舟并没有去后山。
而是找到了陈卫红。
这小子正好因为小辣椒的事情,从水西村跑了过来。
毕竟,怎么说他也是个卫生员。
一众没见过世面的村里人,有个医生在场,心里终归会踏实些。
只是,这小子虽然是个地地道道的城里人,可唯物主义思想却很不坚定。
王承舟找到他的时候,丫的吓得脸都白了。
哆哆嗦嗦的蹲在门口抽烟。
瞅见他,好像见到救星似的,连忙站起,迎了上来,“王承舟,娘的,真邪乎!”
一见面,就是这句话。
“你说说,一个大闺女,声音咋就能沧桑成那样?”
“而且,披头散发的,肢体都能不正常的扭曲,可真没有一丁点儿活人的气息。”
“不怕你笑话,刚才,我进去瞅了一眼,差点儿就被吓秃噜地上了。”
陈卫红估计是憋得够呛,瞧见个值得倾述的人儿,说个没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