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溪镇上本有许多间酒馆。
但在两拨兵马先后进驻后,镇上的藏酒几乎一扫而空。
酒馆们的生意,自然便做不住了。
平北酒肆是镇上唯一仍有酒水可卖的地方。
原本被校尉府的随行人员们上门,收缴了数次藏酒后,也得与同行们一同关门大吉。
好在老板孙平北姓得好,名字更好。
据说那位从南方来,同样姓孙的女将军策骑入镇。
听到旁人提起孙老板的名姓时,只笑了一声道:
“好志向。”
遂派一名带刀近卫驻在酒肆。
后来校尉府再有人上门来,认出近卫来历便转身离去了。
此处也因此成了除却东西那两座对峙相望的虎帐以外,周遭十里内最安全的地方。
日前有一名游侠酒后闹事,拔剑要砍对桌与其口角的散修练气士。
当场便被带刀近卫一拳轰碎头颅。
血肉头骨碎块,堕进酒坛里头。
那副光景只须是个正常人见了。
得整整三天喝不下一口酒。
但事至此刻,尚敢留在镇上的,无一不是混惯江湖的狠角色。
仍是日复一日地在酒肆聚头,喝着日渐变稀的酒水。
披上一件老旧斗蓬的陆观,混在这群江湖客中。
坐在角落处啜饮自家米酒,本不应引人注目。
奈何他身边新认的好姐姐,却坚决认为自己没有藏头露尾的必要。
白衣胜雪,美人如画,惹得半座酒肆注目。
此情此景,不禁让陆观联想到若是白虚月在此。
必然是高傲地昂起头颅,双眸只注视着自己。
眼角儿也不瞧满店的臭男人一眼。
叶天颜或许不比白虚月更冷,却显然更会惹事。
旁人大著胆子瞥她一眼,她便即回以冷冽如刀的目光。
修为稍为稀松之人,当场就能吓出尿来。
哪还生得起什么坏心思?
虽然陆观不太好意思承认。
但酒客们艳羡忌妒的视线聚焦到身上的滋味,其实还……挺爽的。
殊不知叶天颜的下一句话,险些教他把刚喝下去的酒水全喷出来。
“你那个也爱穿白衣的养剑女师姐,知道你与我同来吗?”
陆观咳了两声:“事后她总会知道的。”
“我怕她硬要跟来,所以没跟她说。”
叶天颜目光迷离:
“这就是不该把大道托付到另一个人身上的原因啊。”
“你别误会,我可不是在指责你这样做不妥。”
“定时定刻就须将本命飞剑,交由养剑女熔炉温养的你,所冒的风险半点不比她小。”
陆观沉默半晌,问道:
“你觉得在这世上,会有修士因着恨一个人至切骨处。”
“宁可毁弃大道,也要玉石具焚吗?”
“自古大道只修我,与旁人间无论有何情感纠葛。”
“也绝不该高于对自身大道的追求才是。”
“假定世间所有修士,均以大道为首要考虑。”
“唯有在这基础之上,剑主与养剑女间的契约方有意义。”
叶天颜破天荒地妩媚一笑:
“思路正确。”
“果然是能得到我认同的男子。”
“但是,被三昧真火烧坏了脑子的养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