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温看着眼前这位男子,一身素衣,淡淡的胡须齐整地布在嘴唇两边,一副玩世不恭的脸庞却摆出了一副严肃的模样,让朱温感觉对方有些滑稽。
“先生请。”朱温左手一摆,左面的座榻已经摆设好,红色的崭新坐垫显得甚是喜庆。
敬翔拱了拱手,“多谢节帅。”也不客气,就当先坐了下来,王发看着这位不拘小节的老乡,心里暗暗叹了声,这个敬翔怎么一点儿眼力神都没有呢,你没看人家节帅大人还没落座吗?怎么也应该客气着等节帅落座后再坐吧,王发睃眼看了看朱温,没见其表情有何波动,稍稍放下心来。
“王发这些军报里的字条可都是先生拟的?”朱温扬起了手中的小纸片说道。
“是在下所草,王将军戎马行伍,诸事琐碎,在下投奔同乡,为王将军处理些文书之类的也是职分所在。”敬翔点了点头,轻声回答道。
“嗯,里面的话本镇很欣赏啊,你曾建议过,蔡贼来则无人助,当求二朱,如今看来还真是应允了你的话,最后伸出手拉咱们一把的还真就是天平军啊。”朱温笑呵呵地说道,他很想弄明白,眼前这个敬翔,是否真的是象其文章中那样思想敏锐,判断准确。
“节帅,这个结论其实并不难得出,当时的情况是秦宗权兵强马壮,而周遭的诸位藩镇都在围剿黄巢之中耗尽了力量,猛然应对蔡军进犯,都是力不从心,武宁军当时心思放在东捕黄巢之上,自然也没精力来西援宣武,只有朱瑄、朱瑾兄弟二人治下的天平军在此番黄巢东归之时未受大的影响。而且在瑕丘击溃黄巢后没有逮着黄巢,又被时溥阻拦不能继续东追,其自然不甘心,然而天平军势力又不能与武宁军想比,其必然会想到团结周遭藩镇一起抗衡制约武宁军,环视周遭,宣武军是其最好的选择,首先宣武军此刻正支撑着与齐军作战,局面艰危,最需要援军,此刻天平军支援宣武,雪中送炭,宣武军必然会感激不尽。”
朱温点了点头,对于天平军的倾军来援,自己确实是非常感激,因为都姓朱,前几日自己还与朱瑄他们两兄弟歃血皆为弟兄,使得宣武和天平两军军镇关系更加密切了。
敬翔停顿了一下,看了看朱温接着说道,“当然,朱瑄等人也有唇亡齿寒的危机,因为伪齐的第一个皇帝黄巢的家乡是曹州,如今伪齐中的许多人是黄巢旧部,家乡都在曹濮之间,因此宣武一旦被攻陷,齐军势必要向天平进军,拿下曹、濮,届时天平军立时便会陷入无法把控的战火之中。”
敬翔接着说道,“还有一个是非常重要的,那就是名,如今中原各个藩镇都在抗衡伪齐的进犯,大家都在打,一团混乱中很难看出谁受得损失最终,谁出的力最大,朝廷离得远也是一头雾水,这个时候谁打胜谁就最出彩,最让皇帝觉得此人靠得住,自然官职、名分都会向之倾斜,我宣武军苦战了这么久,到头来天平军将菜端走了,这个做法虽然不厚道,但确实是个很高明的做法啊。”
朱温的脸渐渐冷了下来,他之前对天平军的援助还是感激涕零的,而敬翔侃侃道来之下,倒也是时势所然。
“也是,在这个中原之地,哪里有绝对的善良和好心罢了,不过都是些利益嘛。”朱温解嘲地说道,利益关乎人心,朱温自然也都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