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并肩而行,穿过一片树林后来到了一块临时搭建的空地内。
一路上走来,秦宽也是将战场上的惨烈悉数印在脑海之中。
缺胳膊少腿已是见怪不怪的场景,开膛破肚更是稀松平常。
原本因二人斗嘴而产生的欢快气氛一下子压抑了起来。
到处都是尸首,到处都是死人,不同人的死法千奇百怪,但几乎都是死无全尸、血肉横飞。
秦宽躺在帐篷内临时搭建的床上,头脑中思绪万千,但筋疲力尽之下,很快便昏睡了过去。
再度醒来已是深夜。
袁文姗睡得很死,秦宽好几次弄出声音都没把她吵醒。
从帐篷走出后来到不远处的小山坡上。
望着天上闪烁的群星,感受着徐徐而来的微风,心中更是将这几日的经历逐渐合在了一起。
百姓的苦难,战争的残酷,每一桩都深深地刻在心中。
就这么静静坐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可能是一个时辰也可能是两个时辰。
身后忽然传来一阵熟悉的脚步声,还没等回头,声音便传进耳中。
“眼下事情已了,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回头一望吗,来者正是李自成,见他提了两壶酒来到秦宽身旁,学着他一样坐在地上。
“男人怎么能不会喝酒,你那小娘子都比你更像男人。”
秦宽接过酒壶狂饮了一口,虽然还是被呛的不断咳嗽,但显然没有第一次时那么狼狈。
李自成大笑三声,脸色却骤然严肃起来:“小子,前几日我问你的话,你想清楚没有。”
“你是打算带着弟妹就此隐居,还是说你想继续你心中理想?”
微风吹过,乌云盖住月亮,仅剩的一抹月光罩在秦宽的手上。
又再度饮下一大口之后,秦宽却反问李自成道:“何为大丈夫?”
李自成当即回答道:“顶天立地,方为丈夫!”
秦宽又问:“那何为顶天立地?”
李自成又答道:“光明磊落,问心无愧!”
然秦宽却摇了摇头,说道:“此乃丈夫,却非大丈夫。”
秦宽忽然站起身来,远处的乌云似感应到一般,竟将被遮挡的月亮放了出来。
“你之前问我,问我有没有做好一心投入改革的准备。”
“当时我沉默不言,实在是心中也未想好。”
“甚至在你说完之后,我便萌生了带着姗儿远走高飞,从此不理世事的想法。”
说到此处,李自成明显的看到,秦宽的目光更加坚定了。
“这些日子以来,我所获颇丰,所经历的更是终身难忘。”
“我路过茶馆,见到一名十几岁的孩子,她卖身的原因竟只是为了吃一碗面。”
“一座村庄被屠杀殆尽,竟只是为了引来对手的计谋。”
“随后的一路厮杀,更是让我不禁想到。”
“他们之中有的是父亲,有的是儿子,若是国家强大、天下不乱,黎民百姓安居乐业。”
“又怎么会来此抛头颅洒热血,甚至于连个全尸都留不得在世间。”
秦宽再度饮了一大口酒,而这一次却没被呛的咳嗽。
望向高悬于半空的明月,坚毅的声音逐渐郎朗传出。
而这一段话更是让李自成心中的震撼,无以复加。
“既赋予我非常人之所能,却因忧虑于自身安危,不为天下苍生计,那与蛇鼠苟存又有何异?”
“我虽惧死,然天下间又有何人生来便不畏死。”
“大丈夫立于天地间,应以苍生为心、以万民为命。”
“若能保全一方百姓不因温饱而流离失所。”
“女子、不因生存而卖身为生;男儿丈夫、不因求存而奴颜婢膝。”
“纵使身死,也自是此生无悔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