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我了啊、早轮到我了。”</p>
“欸？！——别抢啊。”</p>
“死胖子快撒手。你都看多久了？”</p>
“按住他。按住他。”</p>
“说好的排队，一个一个来。”</p>
“谁蹭了奴家？”叶红烛既羞且恼，“蹭也不蹭在点上。”</p>
循声细观，可见众人正自拼抢巴掌大一本黄皮册子。</p>
原是老狼与宠渡聊得投入，一时无暇他顾。戚宝等人见状起意，趁隙“勾搭”乌小鸦，欲从其口中探些有用消息，以便摸摸三人来路。</p>
乌小鸦初涉江湖经验尚浅，不知人心叵测，哪里抵得过戚宝等人老谋深算？只道魔众与自家师父亲近，当是一家人，不曾设防，但有所问滔滔不绝。</p>
幸有念奴儿在旁把关拉扯，每每于要紧时候掐断话头或转移话锋，磕磕绊绊好歹应付过来，免被窥破底细。</p>
不世出的玄门老怪。</p>
捣药的闲散道童。</p>
此即念奴儿告诸一众魔徒关于老狼与乌小鸦的身份，她自己则有幸成了老怪收养的义女——相处这些年彼此关系确如父女，就此而论自是无可非议的。</p>
至于与宠渡相识的契机，还要追溯到宠渡入山寻师的时候。</p>
一方旁敲侧击。</p>
一方查漏补缺。</p>
往来交锋不见刀光，却同样惊险。倒不全怪乌小鸦嘴贱，实在一众魔徒太精于“循循善诱”了。</p>
须知宠渡正式入宗后的许多情况，——蚤市风波、不器院鏖战、堂前问答、丹方对决、悟道灵机等等，不似早前诸事那般为外界坊间所津津乐道；相较而言，更多是在四宗内部流传。</p>
戚宝等人何其精明，即以此为饵撩拨乌小鸦。偏生这货就好这口，听得津津有味之余，又囿于所谓江湖道义抹不下脸来，便将自己所知宠渡之事悉数相告。</p>
被卖了帮着数钱不说，还美其名曰“来而不往非礼也”，只把念奴儿给急得！纵有一颗七窍玲珑心却也做不到滴水不漏，终在魔众轮番试探下左支右绌，多少泄了口风。</p>
小黄本本即其一。</p>
都未经魔众忽悠，乌小鸦自个儿就臭屁哄哄地将小黄书掏了出来，只为将“家师”诸般壮举发扬光大；却也着实看呆了一众党徒。</p>
“老魔背后竟还有恁多故事？！”</p>
“半年遭遇抵我平生。”</p>
“飞鼠山突围是真的么？据传那可是妖怪窝啊。”</p>
“虽说黑风老妖那会儿还没出来，被诱捕的散修也不少，但到底敌众我寡，要从一干大小头领乃至血蝙蝠手中逃出生天，怎么着都匪夷所思。”</p>
“我连想都不敢想，他却敢干。”</p>
“还成了……”</p>
“就很神奇。”</p>
“瞧见我臂上的鸡皮疙瘩没？单看记述血都燃起来了啊，何况他们亲历其事。该是何等壮烈！”</p>
“就书上所列这摊子，”赵洪友咋舌称叹，“吾辈之中仅凭炼气修为便能蹚过去的又有几何？”</p>
“扶、扶我一把。”</p>
“起开。我还想跪呢。”</p>
“老魔之所以是老魔，”戚宝与有荣焉，“尔等今可明了？”</p>
“早明白了，只更服气而已。”</p>
“跟紧老魔，同辈之中咱能横着走。”金克木道，“套用老魔当初那句话，‘谁赞成谁反对’？”</p>
“附议。”</p>
“四蹄附议。”</p>
“然凶险自也不少……”</p>
“富贵险中求。怂个屁。”</p>
“人人都想找靠山，好不容易碰上老魔这么粗的‘大腿儿’，焉能错放？”阿狈笑道，“你几个不抱咱管不着，反正我与贪狼打死都不会松手。”</p>
“从今往后，唯老魔马首是瞻。”</p>
“老魔威武。”金克木举拳吼道。</p>
“誓与老魔共进退。”</p>
谁也未曾料到，单凭乌小鸦一本小黄书，便教献宝党徒对宠渡的钦佩与尊崇更上一层楼，达至前所未有之巅峰！</p>
由此潜移默化——与飞鼠山突围时群豪的心绪如出一辙，献宝党徒对宠渡的敬意极速蜕变作信念，渐而升华成某种信仰。</p>
必胜的信仰。</p>
无敌的信仰。</p>
偏偏“当事人”此刻远在垓心不明所以，仅隐隐听闻片言只字，更依稀见得魔众面色骇然朝自己这里争相顾望。</p>
宠渡更觉好奇，不由哑然暗笑，“那小黄书上有啥能教你几个见鬼一样？”当即招手示意，呼喝道：“小黑子。”</p>
“呀！”乌小鸦大喜，“师父有召。”</p>
“丫头也来。”</p>
“速速还我小本本。”乌小鸦嘟囔着，踮起脚尖趁其愣神不备从戚宝手中一把夺过小黄书，蹦跶着随念奴儿到了近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