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浓厚稠密，化烟化云。</p>
烟云缭绕，聚作一截刀刃。</p>
刃长不到二尺，比一般的匕首略长，又比宠渡所用朴刀的一半稍短，以葫芦为柄，刃身上下宽窄差不多；最前端的断口干净利落，并非常见的那种弧形。</p>
半截残刃。</p>
刀意蒸腾，化作猩红火焰缭绕刀身。</p>
寻常的火，本是炽热的；但那刀炎，却分明透着刺骨的寒意，只是蹭了一下，便令酒坛蒸发一般瞬间消失，连半滴酒水也不曾洒出来。</p>
寒意扩散，肃杀弥漫。</p>
虫歇。</p>
风止。</p>
树静。</p>
云开。</p>
月现。</p>
……</p>
洞里洞外，天上地下，不论远近高低，但凡刀意所及之处，无不万籁俱寂。</p>
一时间，方圆数十里乃至更广的范围内，还能用双耳真切听到的声音，便只剩两个。</p>
呼吸与心跳。</p>
“这是……好强的煞气？！”</p>
林间深处，胡离头皮发麻。</p>
元婴老怪尚且如此，遑论炼气境的喽啰？</p>
洞中二人瞠目结舌，生怕动辄把那刀炎招惹过来，大气也不敢出。</p>
于是，连原本急促的喘息也很快被强行压下，仅听得两颗小心脏“咚咚”狂跳。</p>
静默的当口，甘十三妹忍不住后怕：要是先前葫芦在手里时来这么一下，自己焉能有命？</p>
至于那闪电貂，本就通灵性，对危险的感知更为敏锐，此刻似感受到什么极为可怕的存在一般，蜷身缩在十三妹怀里瑟瑟发抖，瞟都不敢瞟一眼。</p>
“你你……”十三妹口舌发干，“你们家这葫芦到底什么来头？”</p>
宠渡喉头一滚，仍旧摇头。</p>
但有件事，却是显而易见。</p>
老头子绝不知情。</p>
不然，他就不会死了。</p>
所以，问题来了。</p>
为什么以前没有变化？</p>
“不妨反过来想。”</p>
“怎么反？”</p>
“这变化不会来得平白无故，定有道理才是。”十三妹沉吟片刻，“先前种种，与平日可有不同？”</p>
与往日不同的地方？</p>
真是老头子在天有灵？</p>
扯淡！</p>
这不过是自我安慰的话，当不得真。</p>
心念一转，宠渡侧头上下打量，直把甘十三妹盯得心底发毛，脱口就说：“莫非这葫芦也分雌雄？”</p>
“啥意思？”</p>
“定是个公葫芦，一见你就心花怒放了。”</p>
“当真物以类聚。”</p>
“啥意思？”</p>
“你与这葫芦一样不正经。”十三妹笑骂，“若真如你所说，先前老娘贴身带着，怎不见它有反应？”</p>
“说得也是。”</p>
“嘁。”</p>
商量半晌，宠渡福至心灵。</p>
“我有个想法，试试看。”</p>
在十三妹看二愣子一般的眼神中，宠渡屁颠儿颠儿摸近石台，看好距离，望葫芦俯身就拜。</p>
只三拜，残刃收。</p>
再三拜，残刃现。</p>
“果然如此。”</p>
“机智如你。”</p>
宠渡拍手称叹，心说难怪老头子不知情，谁没事儿把个葫芦当祖宗来拜？</p>
甘十三妹暗松一口气，站直身子，道：“这大杀器，你还是先收了吧。当务之急，得赶回城里等候开典了。”</p>
“此地离凉城太远，要抢时间必走神行符，你可有多的？”宠渡小心翼翼盖好葫芦塞，“只有一张符的话也行，是你抱我，还是我抱你？”</p>
“想得美。”十三妹另掏一符，“接着。”</p>
“唉，可惜了。”</p>
“小龙虾，我们走。”十三妹贴符一催，甩下一句话当先远去。宠渡哭笑不得，紧随其后叫嚷道：“你这小娘子，以后别叫我‘小龙虾’。”</p>
夜空之上，云层已淡。</p>
林间黑暗里，胡离望着二人的去向，喃喃言道：“神念、肉身、葫芦刀，啧啧！小子好好的气运，随便拿出一样来，同境之内，都是绝对的优势。</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