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何不敢？”</p>
“真是笑话。连死的觉悟都没有也来蹚这潭浑水，以为还在城里又或是金乌山谷么？”</p>
“天道好轮回。今日该是尔等劫数。”</p>
“谁动爷爷一根毛，”申阔声音都变了，“就是与整个金乌山谷为敌。”</p>
“呵……好厉害。”</p>
“都知道今晚是追‘聚宝盆’来的，你十几个的狗命又岂会算在咱们头上？”</p>
“……所以一个都不能放回去。”</p>
“你说他几个会不会傻到将这次的赏格带在身上？”</p>
“看看不就晓得咯？”</p>
呼喝、告饶及高高低低的惨叫声回荡山野，金乌弟子强弩之末，便是垂死挣扎也有心无力，一身家当被猎妖客瓜分不说，连尸骨都被焚作飞灰，死得干干净净。</p>
而为抢到十几人的储物袋，不同人马之间另有一番提防，偷袭，算计，就此又耗去不少工夫，待分赃结束哪里还有宠渡下落？早趁乱跑没影了。</p>
“一出好戏呀。”胡离拍手称叹，“杀鸡儆猴。金蝉脱壳。身陷困局却不囿于此，反能瞻前顾后灵活变通，这等眼界几人可比？如今的娃娃已这般厉害了么？可真叫人胆寒哪。”</p>
宠渡却毫不胆寒。因为这是一早盘算好的。</p>
其实利用申阔等人，也是情势所迫：附近多少猎妖客，不留下几坨“肥肉”，哪儿有机会跑路？</p>
但十四人虽非“确我所杀”，到底“因我而死”，如此一来，与金乌山谷的梁子算是越结越大了。</p>
然而，这还不是眼下该担心的问题。</p>
申阔那一刀很凶！</p>
剧烈的打斗下，气血流转加快，左肩的刀伤一直都在“滋滋”飙血，染红了大片衣襟。</p>
宠渡施展出十二字的“跑字功”，膝盖碰前心、脚后跟打屁股蛋，暂时摆脱了追踪。</p>
拔刀。</p>
止血。</p>
吞丹。</p>
补气。</p>
今夜的戏，不过刚刚开锣而已。</p>
而按宠渡此前的估计，小打小闹不算，单是硬仗，也至少有三场！却万不料第一场下来，就伤成这副德行……</p>
侥幸。</p>
大意。</p>
以为有神念，就掌控全局了？</p>
怎忘了神念也有局限？</p>
原因全在自己身上，能怪谁？</p>
宠渡苦笑不已，抹去最后一丝自负，变得更为谨慎，蓦地里，却闻听一声突起的鸟叫。</p>
对这声鸟叫，宠渡也觉得哪里不对，却扛不住新伤旧患产生的昏昏睡意，无心细想。</p>
不多过去多久，迷迷糊糊中又听一声鸟叫，宠渡这才意识到问题所在，猛然惊醒。</p>
鸟叫声，很特别。</p>
同一只鸟。</p>
直觉着不对劲，宠渡刚要起身，忽地猛缩回去。</p>
林间的虫吟，愈发少了。</p>
当最后的蝈蝈停止歌唱，在热闹与静谧转换的瞬间，任何声响都显得尤其突兀。</p>
所以，衣服与灌丛的摩擦声，就算隔得较远，却也清楚地传入宠渡耳中。</p>
追来了？</p>
这么快？</p>
怎么追的？</p>
敌不动我不动。</p>
所有人的心思一般无二。</p>
伴随着诡异的静默，天色终于完全暗下来。</p>
乌云当空，今夜无月。</p>
哪怕是山间的空地，也只得一丝昏朦天光。</p>
至于眼下这片树林，枝繁叶茂，便是那唯一一点天光也被黑暗吞没，完全漆黑，只在雷光明灭的当口映射出几许刀光剑影。</p>
没有丝毫的灵力波动。</p>
所有人都敛去了灵息。</p>
但掩饰不住的，是弥漫林间的杀气。</p>
宠渡不敢乱动，暗把神念铺开，只见周遭尽是猎妖客，有的藏在枝叶间，有的窝在灌丛里，有的靠在树干后……</p>
粗略一算，总有过百之数，都目不转睛地盯着。</p>
离得最近的，不过十丈。</p>
这仅是方圆一里之内所见。</p>
在此范围之外，还有多少？</p>
局面，很棘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