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子不由一酸，泪花在眼眶里直打转，宠渡跑得更快，一早过了先前那块空地，虽然仍不见人，好歹发现追逃的痕迹，想来大方向没错，当下管不得那许多，气沉丹田一声猛吼。</p>
“老头子——”</p>
吼声回荡，群鸟惊飞。</p>
除此以外，无有应答。</p>
却在此刻，传音符又亮了，一开始没有任何声音，几个呼吸后才传出一声炸响；几乎同时，脚下地面传来轻微震动。</p>
“在附近？！”</p>
宠渡蹿上树梢，把周围看了又看，见那四五里开外火光烁烁尘烟滚滚似是斗法模样，便来不及下地，脚踏树枝跟猴儿似的荡来荡去，一心朝烟火之处赶，纵被树枝戳皮划肉也全然不顾。</p>
思虑电转，宠渡一路盘算着对策，不知不觉间已到了地方，却见火光照耀下，一具尸首横陈如此扎眼，似被有意摆在那儿让人一来就能看见。</p>
老头子？！</p>
关心则乱，宠渡本来还想先看看形势，此刻哪儿还顾得上危险不危险，直接下地，跌跌撞撞奔过去，定睛细看，顿时怔立当场。</p>
尸首面容扭曲，血肉尽失，只剩一层皱皮贴在骨头上，整个人蜷缩在宽大的衣袍里，透着一股脆弱与无助。</p>
那皱巴巴的嘴唇望天大张着，似挣扎着想喊出声来。</p>
样貌虽已难辨，但脸型、衣着、缺了一小块肉的耳垂以及左手食指第二指节处的伤疤……乃至冥冥中流逝殆尽的那丝羁绊，据种种迹象，宠渡十分确信一点。</p>
这就是师父。</p>
果然是师父。</p>
昨天还好好一个大活人，就这么说没就没了？</p>
泪水滴答，犹如断线的珠子。</p>
耳边，似回荡起师父的呼喊。</p>
——“小渡子快走……”</p>
悲伤。</p>
悔恨。</p>
愤怒。</p>
恐惧。</p>
……</p>
这世间，又只剩自己孤苦一人了么？</p>
以前尚有狼群为伴，而今何去何从？</p>
一时间五味杂陈，如把把利刃将人戳穿，宠渡似泄气的皮球颓然跪地，凄惨苦笑间，丢魂儿一般言道：“叫你去早市买，你非要来山里……</p>
“你起来叫‘小渡子’啊，我再不嫌你唠叨了……</p>
“咱爷儿俩好好的，这就离开凉城……”</p>
呆呆看着。</p>
喃喃念着。</p>
忆起老头子昔日音容，宠渡心痛如绞，不自觉地想摸一摸那张枯槁的脸，忽而转念想到，兴许这他妈是一个梦呢？但一摸就梦醒，师父会不会真的躺在眼前再不答应自己了？</p>
到底不敢摸，宠渡手伸到一半僵住了。</p>
若真是一个梦，该多好；纵然是噩梦，也比现实美得多。然而拳头砸在地上，被尖石戳破皮肉的痛感是如此真实，到底自欺欺人，终究不是梦。</p>
老头子，是真没了。</p>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p>
此仇不报，何面戴天？！</p>
宠渡擦擦眼角，上下左右前后远近地看，不见蛛丝马迹；只能将心思放回脚边，从尸身着手找找线索，将手指轻颤着落在尸骨上，仅得一片冰凉。</p>
显然，人已死去多时。</p>
尸骸的冰寒透过指尖，沿手臂直上，似电流一般滑过脑门。清微的凉意中，登时灵台清明，宠渡瞬间反应过来，脑海里猛然蹦出三个字。</p>
时间差。</p>
此前被忽略的诸多细节，一一浮现。</p>
命符一燃，就说明老头子已遭不测，之后才有了那声炸响。既然人先没了，那……响从何来？</p>
老头子身上并无火灼的痕迹，但按照燃烧程度反推，火起不久，当是老头子死后才有的。既然这样，火又从何来？</p>
传音符第二次接通又怎么回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