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药”俩字贯耳，众将无不哆嗦。</p>
“咱金乌派在凉城多少有点地盘儿，既然放进城，还不是咱们说了算？”申阔冷哼一声，“归元境又如何，到时候请长老出面，还怕搞不死两个叫花子？”</p>
“还是师兄想得周全。”</p>
“少他娘的拍马屁。”</p>
“不过可得快些，最好赶在招役大典之前，不然被净妖宗收为杂役，咱们可不好下手了。”</p>
李二接过话头，“但城中这么多人，单找他俩岂非大海捞针？”申阔咬牙喝骂：“你个草包，知道不好找还不上去跟着，看看他两个在哪儿落脚？”</p>
诚如李二所言，凉城方圆三二百里装着近百万人，有修行者，更多的是无法修行的凡夫俗子，要在这当中捞一两个人，属实不易。</p>
常言一方水土养一方人，道凡混居，自有一番别样热闹。师徒两人沿街而行，风土人情与以前见过的大不相同，倒也觉得新鲜。</p>
“方才之事，可有所得？”</p>
“拳头即道理。”</p>
“什么‘拳头’？”</p>
“大棒配萝卜。”</p>
“说人话。”</p>
“软硬兼施。”</p>
“既然都知道，还跟那等人怄气？”</p>
“是晓得呀，但羞辱你，我凭什么忍他？”宠渡瞪大双眼，“一帮贪得无厌的家伙，简直浪费铜板，不值。”</p>
“仅此而已？”</p>
“您老当真不知？”宠渡笑着反问一句，纤长的手指不自觉滑过衣襟，隔着粗砺的麻布，指尖上传来的熟悉触感勾勒出一块圆状硬物。</p>
单薄的布衣下，有一面圆盘。</p>
早在被师父抱出狼群时，这圆盘便已挂在自己脖子上，除去当中两个小孔，其余部分都被一层积垢盖住，令人难窥真容，更从未散出灵息波动；唯一点稍显特别。</p>
有绳无结。</p>
——那绳子是如何穿过小孔的？</p>
仅凭此点，对原本再寻常不过的一个挂件，宠渡便时常怀疑自己的判断，总觉得这圆盘绝非看起来那么简单，应该有更多秘密可挖才对。</p>
比如……</p>
从何而来？</p>
是爹娘留下的么？</p>
如果是，意义何在？</p>
有没有关于二老的线索？</p>
浪迹天涯这些年，师徒二人对圆盘没少琢磨，想尽办法却不得要领。此番来凉城，招役大典与酒倒是其次，最主要的原因，还在其他方面。</p>
十六年如一日，两人一路向西。</p>
老头子曾说，这是那本无字书所示的方向——一如当年，老头子之所以出现在荒原上，进而将宠渡抱离狼群，其实并非巧合，也是遵照无字书指示的结果。</p>
宠渡本以为是戏言，却因一件事动摇了这个想法：越往西行越是心中悸动，似乎……在某个地方有什么东西在等着自己。</p>
到底是什么呢？</p>
会与圆盘有关么？</p>
而据以往积累起来的经验，要探究这当中的可能，在风平浪静里明察暗访是远远不够的，波涛汹涌中蕴藏的契机更多。所以每到一地，师徒俩总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搅和，目的就在于“浑水摸鱼”。</p>
这一路走走停停，这股莫名玄感愈发强烈，尤其在抵近凉城后，已远非“等待”那么简单；确切点说，更似蜕变为一种源自内心深处的“呼唤”。</p>
到底是什么在召唤自己？</p>
在净妖宗还是其他某个地方？</p>
故而与金乌弟子斗气并不全是愤愤不平，更有借此搅弄风云的打算，只望能在满城风雨中查到蛛丝马迹。</p>
这一切，是师徒俩早就商量过的。</p>
“悟性绝佳，人也机灵，就是喜怒形于色，压不住好恶。”老者面色如常，心里却跟明镜似的，“还差一点点、就差一点点，得再找机会磨磨这狼崽子的心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