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段时间还门庭寂寥的试卫馆,如今又焕发了新的生机。</p>
前堂教习场中,师范藤泽惠理穿着一套崭新的剑士服,内中却绑着层层绷带。但这依然不能改变她在众多弟子心中剑豪般的形象。</p>
经过上次‘吉野组’恶袭事件后,十多名商街的青年都投身于藤泽惠理门下,这也使得如今的试卫馆在收入上摆脱了捉襟见肘的局面。在藤泽惠理的心中,自己终于为天然理心流为试卫馆做出了一点成绩,一切都在向好的一面发展。</p>
她也忘不掉在她晕到前的那一刻,自己的天大哥那高大的身影,那绝强的一击突刺,将那个恶徒钉死在房梁之上的场景。她能有天大哥保护着,那是太好了。她也可以更安心的守护在这个寄托了她父兄遗志的道馆。</p>
等今天的教导结束后,看着已经下山的太阳,惠理带着愉悦的心情书写着最近这段时间的道场支出。从小不知柴米贵的惠理,这些年来最为发愁的正是这些各种各样的开支。如今的她,终于可以为道场再度修缮一下正门,还可以重新再购买一批防具,以作为日常弟子们的对练使用。</p>
前两年,她为了可以让自己的弟弟有钱上学,都卖了不少道场的老旧防具。现在这东京已经没有几家剑道馆了。那些经历过试卫馆辉煌时代的防具,那些被无数天然理心流成名剑客所使用过的防具,最终只能被当作废品回收来出售。现在想来都让惠理唏嘘不已。</p>
“惠理,怎么还不休息。和你说过,你的伤还没完全好。不要都入夜了还在这里算帐。”一直写写算算进入夜晚的惠理,耳边传来了她熟悉的天大哥的声音,吓得她连手中的笔都掉在了书案上。</p>
“啊。。。天大哥,你怎么来了。阿树那小子呢,也不知道和我说一声。”惠理有些娇羞的埋怨着陈天深夜入室,但也没有一点要赶陈天走的意思。</p>
“入夜了,别着凉了,你要好好遵照医嘱。”陈天进来的时候,就为她带了一条毯子,看着惠理准备起身,就先一步将毯子为她披上。</p>
“天大哥,你对我真好。”这条毯子虽然不热,但惠理的脸却变的很红。</p>
“惠理,我这次来,是要和你商量一件事。请你务必答应我。”陈天却并没有继续这暧昧的气氛,而是严肃的向惠理提出了请求。</p>
“天大哥对我不必说一个‘请’字。如果不是天大哥这些年对我的照顾,我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坚持到今天。”</p>
“惠理,我马上要做一件很危险的事。届时我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安全的回来。这东京也会变得非常不安全。我想先送你和阿树离开这里。我知道现在道场刚刚有了起色,所以道场的一切我都会安排好。我只是不想你与阿树因为我再遇到什么危险。”陈天一口气说了很多,但惠理却只听到了一句:</p>
“陈天要做一件很危险的事,可能不能活着回来!!!”</p>
至于,道场如何如何,现在的惠理都还没有第一时间放在心上。因为陈天的话,让她想到了当年她父亲送她离开京都西本愿寺的时候。</p>
那个时候,父亲大人也是说他要做的事很危险,很可能会死。所以他不想让自己的宝贝女儿遇到危险,受到伤害。他不顾自己的哭闹,硬是将自己送上了回江户的马车。</p>
那一别,就成了她心中永远的痛,那是她与从小就将自己宠爱上天的父亲的最后一面。</p>
那一别,成永别。</p>
因此,当陈天再次说出同样的话时,对于惠理来说,一股刺痛蔓延在她的心口。她突然就抱住了陈天,用尽自己的力气紧紧的抱住了陈天,嘴里不断的重复着一句话,那就是“不要走,不要走。”</p>
父亲的那一别,让惠理的人生陷入无尽的痛苦,她从心底恨着那些杀害父亲的凶手,是那些天杀的恶徒夺走了她的父亲,她的幸福,她的人生。她每日每夜在入睡着,都会诅咒一遍那些凶手。如果有一天她可以知道是谁杀害了她的父亲,那么她一定会倾尽所有去替自己的父亲报仇。</p>
而夺去她兄长性命的明治政府,也是她憎恨的对象。只不过无法具体到某个人身上,政府这种规模实在对她这个小小的剑道场主来说,太过于庞大了。而当年率部截杀她兄长的总督奇兵队高杉晋作也早就病死了。也正应如此,她还能安心在这曾经的江户,现在在东京好好守着自家道场。</p>
可如今,面对在她心中已经成为她唯一依靠的男人,也要踏上生死不明的道路时,她再也不想放手。她怕再一次放手就成了永别,她不想再一次去承受那种失去一切的痛苦。她只是一个孤独的女孩,一个14岁以后就再也没有为自己而活的女人。</p>
她紧紧的抱住了她心中的天大哥,紧紧的抱住,无论如何也不松手,就这样保持了数分钟后,她勇敢的抬起了头,一对大眼睛牢牢的盯着陈天的脸,开口说道:</p>
“天大哥,今晚不要走好吗?惠理不想让你走,今晚,留下来,好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