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王起,一王没。</p>
颉利可汗感受到巨大的压力,他将这股怨气和恐惧,全部发泄到突利身上,他埋怨和责备突利的失败,再加上他治下的契丹等族,已经在陆续向李唐投降,请求归附。</p>
新账老账一起算,颉利可汗在压力之下,出了一个昏招。</p>
他将突利关押起来,竟然在长达十多天的时间内,都将他作为一个有罪的囚徒对待。</p>
这次事件彻底伤害了突利和颉利可汗之间的感情,他们正式分道扬镳,迎接自己不同的宿命。</p>
裂缝一旦产生,就无法破镜重圆。</p>
自此之后,颉利作为突厥的大可汗,按照惯例,依然向突利征过兵,但突利再不肯为颉利可汗效力。</p>
这种公然的挑衅和背叛,甚至引发了颉利可汗的讨伐,但这时的颉利,已是强弩之末,回光返照而已。</p>
局势已经失控了。</p>
整个突厥国内,颉利可汗已经众叛亲离,除了他自己的本部之外,再没有人愿意跟随他,听他的调遣。</p>
颉利的周围,只剩下那些反反复复,只信奉金钱的胡商,当然,还有一种人,那就是以汉人赵德言为首的汉奸群体。</p>
颉利可汗政治上的混乱和军事上的失败,这个汉人也贡献了他的一分力量。</p>
他视颉利为明主,将中原官场之上的那一套,照搬到大草原上,一心辅佐颉利,想让颉利的突厥成为一个正规、有序和强大的王朝。</p>
因而,在赵德言的怂恿下,颉利可汗颁布了很多政令,既想集中权力,成为唯一的至尊,但却又想捞取短期最大的利益。</p>
但突厥地广人稀,对人口和部落的控制力薄弱,这些政令,很大程度上成了一种扰民的行为,反倒加速了颉利可汗的崩溃。</p>
有强必有弱,强弱易形之间,大草原上呼唤新的主人。</p>
但新主人要想主宰大草原,新旧二个王,必然要亲自碰头,新王必须踏着旧王的尸体,才能顺理成章地完成权力和权威的交接。</p>
但似乎成了一种随风潜入夜,自然而然的过程。</p>
在内外交困,众叛亲离之下,颉利可汗已成了纸老虎,外强中干,他似乎没做多少抵抗,就被薛延陀打败了。</p>
颉利可汗连他自己的老巢,也无法守住。</p>
漠北,他待不下去了。</p>
为了苟延残喘,他只能率领部落南迁,碛南之地,李唐王朝之北,就是颉利可汗的新家。</p>
薛延陀占据了辽阔的大草原,足以驰骋游猎,更重要的是,他们需要立即要应对大草原上各种挑战。</p>
颉利已失去东山再起的可能,但薛延陀却需挺立大草原。</p>
薛延陀将颉利可汗留给了李世民。</p>
新仇旧恨,失去战略纵深和生存资本的颉利可汗,在南北二个虎视眈眈的强大邻居的夹缝之中生存,已是倒计时的开始。</p>
颉利可汗每天忧心忡忡,随时担心末日降临的一天。</p>
这是一种比死还难受的煎熬。</p>
李唐王朝早就注意到漠北发生的变化,但李世民一直在等,他在等一个万无一失,一击必中的时机。</p>
那个时间,终于来到了。</p>
为了等待这个时间,李唐已经等待了很久,也委屈求全了很久。</p>
在突厥的绝对力量面前,李渊顶不住压力。</p>
他曾经计划一把火烧掉长安,然后迁都到远离突厥的江汉平原,以一种眼不见心不烦的心态,过几年安稳日子。</p>
但李世民坚决反对,他当着满朝文武,许下豪言,“愿假数年之期,请系颉利之颈。”</p>
这当然是豪气干云的英雄行径。</p>
李渊醒悟过来之后,发自衷心地赞扬李世民说:“吾家千里,信不虚也。”</p>
当时,赞成迁都的太子李建成还酸溜溜地在旁边讥讽,认为李世民不过是打打嘴炮罢了。</p>
现在几年过去,李世民当年吹过的牛,必须要竞现了。</p>
李世民为了这一天,已经等了很长时间。</p>
渭水之盟后,他每天组织几百个将士,在内庭的显德殿,舞刀弄枪,弯弓射箭。</p>
即使出于安全和身份的考虑,谏臣们想尽办法想阻止,也动摇不了李世民想决战的决心。</p>
但他却永远都不会想到,李唐和突厥的决战,会以一种戏剧化的方式结束。</p>
这缘于突厥的忽然衰败。</p>
他们流年不利,历经天灾人祸,军事力量也在和薛延陀的攻战中消耗殆尽,连漠北的老巢都被薛延陀占领,只能僻处大漠之南的狭窄地区,生存空间日益狭窄。</p>
不进则退,是自然之理。</p>
他们现在变成了待宰的羔羊,实际上,现在的突厥,已经不够资格成为李世民的对手了。</p>
在过去的几年,李世民有无数次机会,可以和突厥在战场之上,正面对决。</p>
贞观元年(618年),李世民就捕捉到一个战机,但他同样也有所顾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