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榆暮景里的魑魅魍魉潜伏在老家的夜里。七月半,鬼门关,仍记得爷爷酌着一杯浊酒浑浑噩噩地告诉我,若是带着斗笠蓑衣,躲在那田野的杂草丛间,定是能窥见枯木再生的寸寸白骨,定是能看见它们眼眶里荧荧的火光,能看见窥们戾气天的潮湿过往。
老家的秋千摇摇晃晃。“怀旧空吟闻笛赋,到乡翻似烂柯人。古木在十年流水间不曾腐朽,我被秋干推的很远很远,放肆地抓着名为自由长空,风在呼啸,在尖叫,在要逃离城市大厦将倾般的抑郁。
老家的水里藏着我盛夏逾午时湿漉漉的记忆,明净的水花越过深深浅浅的石子,雀跃欢腾地奔向一个叫远方的地方。清凌凌的水面折射出轰轰烈烈的年少张狂,无畏又无谓。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老家有我记忆里恍恍荡荡的斜阳。残红被撞得支离破碎,渔笛的吟声伴着晚风在耳畔低声细语,我望着祖辈棺木在山道上渐行渐远,低缓沉重的哀乐悠悠驶向大山,那时我还并不知道,岁月的痕迹藏在棺木里,一去不返。
老家有说不尽道不完的青枝绿叶和夭桃秾李。它们在暮春里向阳而生。藤蔓疯狂地攀附墙头,青苔也浸染了青灰的石头。艾叶被软风吹的秀上银色暗纹,潮湿的土膏里悄悄爬出叶黄的雏菊。无所从来去,任凭风云流散。
老家有自己踏破天光的希望。老旧的日记里有我矫情的流水账,我笑着闹着说长大不要被功名束缚,说着碌碌无为将会成为谁的救赎,说我要肆意潇洒地走完这一程旅途。一些年代久远的故事就这样从日记里缓缓溢出,飘飘散散,和时光争输赢,最后葬身山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