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娘子也动心。</p>
但她自幼跟着杂耍班子跑江湖，十余年来张德昭这类人见过不少，知道他们什么德行。</p>
他们为了赚钱，能屯粮虚抬粮价几十倍，眼睁睁看着许多乡民饿死，还会在乎区区誓言？</p>
“呸！”她虚唾一口，怒视张德昭道：“你这般丧尽天良，俺岂能信你的鬼话？！”</p>
其余人听红娘子这么一说，便也大都醒悟过来——张德昭的话不能信。</p>
张德昭见红娘子不受诱惑，心里很着急，问：“那女侠到底想怎样？说出来，只要俺张家能办到的，一定去办！”</p>
他是真怕死，想活命。</p>
毕竟这几年张家利用大灾荒卖粮赚的钱，他花掉的还不足百分之一。</p>
红娘子没搭理张德昭，因为她听见宅院外传来了马蹄声···</p>
刘升也听见了马蹄声，扭头一看，果然瞧见数十匪寇骑着骡马冲进了镇子中，再远一些，更有大群匪寇奔跑过来。</p>
一些原本还敢在外面看热闹的镇民，顿时吓得仓皇躲蹿。</p>
街上商家都赶紧锁门闭窗。</p>
不过匪寇们却是直奔张家而来，一时间还没有闯入其他大户家宅或商铺的。</p>
刘升回过头，继续盯着戏台这边。</p>
匪寇的到来在他意料之中，相较而言，他倒是对这个被称做“红娘子”的匪首更为意外。</p>
他穿越前看过的明末小说中有写到红娘子的，却大都是和闯顺军师李岩一起出现，是李岩的妾室。</p>
正史中并没有红娘子的记载，只在一些野史、笔记中提到，红娘子似乎就是绳技艺人出身，因不堪官府压迫，在信阳州（确山县南边）鸡公山举义。</p>
后来不知怎么的，却在开封府杞县跟李岩相遇，最终拉着李岩一起举义，还做了李岩的妾室。</p>
李岩则又拉着红娘子的农民军队伍投入李自成麾下。</p>
如果相关野史笔记所载为真，崇祯十三年红娘子大概率是才举义不久。</p>
不过刘升并没有因为红娘子是他知道的历史人物，就轻易产生好感——历史真相大多淹没在尘埃中，后人难辨真假。</p>
所以红娘子这个女匪是善是恶，真不好说。</p>
毕竟历史上恶名昭著的女匪也是有的。</p>
可接下来红娘子的一番操作，却是让刘升刮目相看。</p>
她先是让从镇外来的队伍进张家汇合，然后挟持张德昭、张德彪二人威胁巡检司的弓兵们扔掉武器、脱掉布甲。</p>
红娘子的人并不是很多。</p>
骑骡马过来的有三四十，基本都是精干青壮，持刀挟枪，有的还背着弓，身穿皮甲或布甲，显然是她队伍中的精锐。</p>
随后跑过来的匪寇则有两百多人，也多是青壮，但看着大多瘦弱，并没有比难民中的青壮好哪儿去。而且其中有少数一看就是十几岁的少年，甚至还有二三十个挽着男子发髻的妇人。</p>
这些人只有一半拿着正经的刀枪，余者还大多拿着锄头、铁耙、钎担等长柄农具，那二三十个妇人更是拿着竹枪。</p>
聚到张家的巡检司弓兵有一两百，待他们扔了兵器、布甲、盾牌，红娘子手下拿着农具的匪寇们立马喜滋滋地去换了装备。</p>
那二三十个妇人似乎也有意换装备，但红娘子却只让人挑了几十把短刀给她们配上，仍让她们拿着丈许长的竹枪。</p>
随后红娘子向张德昭逼问存粮所在。</p>
张德昭、张德彪都是贪生怕死之辈，还怕疼，红娘子还没用什么手段，两人就招了。</p>
问完，红娘子立马招来手下几個头领一一吩咐。</p>
她对一起扮做杂耍艺人的中年汉子道：“闫叔，你领一百人，让张家管事带路，去把仓库的粮食装车。</p>
让张家人多找些大车，每车粮食不要装太多，最好别超过五石。”</p>
“明白！”中年汉子应声去“步卒”点人。</p>
红娘子又对领着那二三十个女子的妇人道：“赖三嫂，你带女英队把戏台上这些张家人都看好了，哪个不听话，就戳死了事，别心软！”</p>
赖三嫂点头，“俺知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