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君子,你是在澜沧郡讨不到酒喝,就跑来青锋郡骗酒了,在官兵面前张口闭口见谅则个,怎的此刻如此硬气。”苏问虽然吃过饭,但依稀听到对方肚中咕咕,知晓这个穷的只剩下满腹锦纶的书生只懂得折桃花换酒钱,却不知五谷下肚的好滋味。
满饮了一碗翠涛的谭君子显然是跟对方数落起来后便没了最初书生那些个繁文缛节,筷子也是舞的飞快,毫不顾忌对方尚未动筷端坐不动,摸了摸嘴角的油渍,偷笑着说道:“民不与官斗,再说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
苏问不置可否的点点头,很适宜的打击了一句,“就从没见过有你这么落魄的秀才,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那一条放在你身上都是种讽刺。”北魏的科举与学府的入试可以说是天下的寒士一跃龙门的机遇,尤其是前者,自从李居承执政以来,不知多少被权贵打压的士子得以翻身,虽说如此上位的手段为人不齿,一篇妙笔生花的赞美文章就能换一出不该读书而要去习武战沙场的豪言壮语,满了一盆热水,直到整个身子都沉了进去,口中呼出的气体化作一枚枚气泡鼓出水面,足足有半刻钟,紧绷的身体踩在热水的轻抚下渐渐松弛。
脑海中那副挥之不去的画面不断清晰起来,直到苏问肯定自己一定经历过这一幕,连同那名乞丐用异样的音调在他耳边的冷笑都同时响起,“你见过比临渊还要黑暗的地狱吗?”
临渊号称北魏最残酷的坚毅,阴曹地狱十八层,临渊还在十九下,仅仅是阴曹的存在便让满朝的文武都噤若寒蝉,若是真正进了临渊狱,只怕才知晓什么叫做生不如死。
“从哪来回哪去,青山竹影度一世,是要我回到沧州木屋吗?”苏问眯缝着眼睛,接着水汽朦胧的看到那座在拒南城山坳中的小木屋,救命钱换救命言,“我会死吗?可我不会回去。”
“从我离开木屋的那一天起,我就不打算回去了。”
苏问窜出木桶,寻了一件干毛巾将身上的水渍擦干,换上身干爽的衣服,李在孝断了所有后路,无牵无挂的前往京都,陈茂川小心翼翼踩着别人留下的阶梯直到站起身来,我苏问求的不多,普天之下何处不是我容身之所,我不信命,只信命在我手,不觉想起谭君子的一句话,原来自己讨厌的道理里真的有几分存在的价值,装模作样的朗声道:
“子不语怪力乱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