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海简短地与吴兵说了几句话,走到公司大门前。王大海母亲方金凤,站在铁门旁,她从不踏入德豪公司大门一步,认为德豪公司是一个是非之地,前任朱兆有的悲惨遭遇,在她心里始终有一块阴影,怎么也抹之不去。自从王大海的父亲在锅炉爆炸中亡故以后,方金凤的神经紧张起来,总是有一种飞来横祸的担心,她不能再受到突如其来的打击。方金凤在王大海从监狱释放回家时,语重心长地告诫王大海,做平凡的普通人,心安理得,无忧无虑,不要一天到晚,翻来倒去地瞎折腾。可是事与愿违,王大海依然我行我素。
今天究竟是因为什么事,能牵动母亲的心,下决心走出家门,王大海疑云重重。是听说德豪公司的玻璃炉漏料事故,搅得她一棵脆弱的心,对王大海的安危放心不下,必须要她亲眼来看一看,才能安定一颗忐忑不安的心。还是听说李建国被双规一事,感觉大快人心,把这一喜讯及时地告诉王大海。种种猜测,王大海从母亲方金凤麻木不仁的表情上,摸不准究竟为何事而来。
不管是什么事,好事坏事都不重要,对于王大海来讲,他要抓住这个时间,尽一个儿子的孝心,好好地表现一下。王大海跑上前,拉开章文的手,小心翼翼地托住母亲方金凤的一只手臂,虽然在商场上叱咤风云,公司里指挥千军万马,但此时,他像一个腼腆的孩子,轻声地问:“到我办公室的沙发上坐一坐。”
方金凤用力甩开王大海托住她臂膀的手,咬着嘴唇,头偏向另一边,倔强地站着,没有说只言片语。
“既有弹簧又有海绵,坐上去,柔软舒适。”王大海急忙跑到母亲方金凤头偏向的一边,搓着自己的双手,不知所措,讨好地劝说。
方金凤头没有再转向,而是用手使劲将王大海推开,看上去,整个身子僵直,似乎很生气的样子,王大海心想,可能是母亲方金凤在埋怨王大海,很长时间没有回家,看望母亲。所以,见到面,给王大海一个下马威,好好地教训一下,让王大海长长记性,什么时候要到母亲身边倒倒茶,送送水,敬敬孝心。
“到办公室里喝一杯香茶。”王大海笑着对母亲方金凤说。
方金凤站在王大海面前,既没有转向,也没有推开王大海,纹丝不动,目不转睛,沉默得像一尊雕像。王大海看着母亲方金凤的异常举动,一头雾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隐隐约约感觉到母亲方金凤气若游丝的呼吸里,有一种绝望的气息。心里想,大事不好,肯定有事,而且这件事,非同小可。王大海慌张起来,立即拉住章文,着急地要问个水落石出。
正在这时,曹爱国从车间里走出来,漏料孔完全堵死以后,他临时性组织员工安全值班的任务,也随即宣告结束,剩下来的事,都是技术副总经理丁强带领技术人员,开展如何修补玻璃窑炉,重新启动生产的工作。曹爱国准备回办公室,走近办公楼的时候,他的老花眼睛,拿在手的报纸,看字不行,却对站在大门边的方金凤,看得清清楚楚。
“大妹子,是什么风,把您给吹过来了。”曹爱国热情地迎上去,笑着对方金凤说。
方金凤听到曹爱国响亮的招呼声,没有回头示意,可以说,曹爱国是方金凤的大恩人,王大海出事以后,都是曹爱国鞍前马后地帮助张罗着,即使王大海在监狱里打架,又要加刑的时候,也是曹爱国找他的一个在中级法院的战友,主持公道,协调解决了此事。还有小儿子读书,女儿开店,没有曹爱国支援的财物,方金凤想都不敢想。想到此,方金凤情不自禁,眼里有两行老泪滚落下来,她掏出口袋里的手帕,擦拭着湿润的眼眶。
“两个儿子都出息了,一个在商场,一个在官场,大妹子是有大福之人。”曹爱国看到方金凤擦着眼角,他没有在意,以为老年人,尤其是老年的女人,见到风,眼角自然而然地溢出泪水,仍然大声地与方金凤打趣道。
方金凤听到儿子的字眼,还有大福之人的词语,老泪虽然没有溢出几滴,却张开大口,哇地一声,号啕起来。王大海看到母亲方金凤如此伤感,没有心思去问章文。回过身,立即伸开手臂,一把抱住悲伤中的母亲方金凤。
“大妹子,您不能太激动,伤了身子。”曹爱国弯腰,靠近方金凤,大声地安慰道。
如果不再劝慰可能要好一点,曹爱国一声温暖的劝慰,方金凤的情绪似火山爆发一般,顷刻之间,全身搐动,一声声压抑的、痛苦的号啕,一阵阵撕肝裂胆的哭喊,让在方金凤身边的曹爱国猝不及防,手足无措。王大海紧紧地抱住瘦小的母亲方金凤,不容置疑,在公司的进出要道,不能久留,往哪里去,王大海董事长的办公室,显然不行,事不迟疑,立即到厂前区王大海的单人宿舍,先稳定母亲方金凤的情绪再说,这件事可能与王长江有关。
在曹爱国、吴兵还有章文的帮助下,王大海迅速将母亲方金凤转移到他的单人宿舍,情绪稍微稳定一点的方金凤,靠在床上,摆头之间,看到桌上的一盆风信子,接着看到花盆边,帖有王长江抄写的风信子花语的字条,一张字条上写着:你的爱充满我的心中。另一张字条上写着:永远的怀念。方金凤发疯一般,扑到桌面,双手死死地抱住花盆,一张变形的老脸,对着字条,目瞪口呆。<div id="center_tip"><b>最新网址:www.</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