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近七年的政局变动,均自光绪十年的甲申易枢始,孙毓汶本人即是光绪十年甲申易枢的幕后推手,亦是受益者之一,但庆郡王奕劻却才在易枢事件中真正的渔翁得利者。
易枢之后,醇王以皇帝本生父的身份而为隐操枢府大权的“太上军机”,位望即尊权势尤重,故而太后不得不预作布置以加以钳制。而这手牵制新上台的“太上军机”醇王的暗棋,便是庆王奕劻的逐渐上位。易枢事件后,当时还只是贝勒加郡王衔的庆王先是受命主持总理衙门,数月后又正式由加郡王衔晋为庆郡王,随即又加总理海军衙门会办大臣,以掣肘原计划独掌海部的醇王。
虽然自己也是总理衙门大臣,但中外咸知,自恭王去职后,大清实际上是有两个外交部,其一是北京的总理各国事务衙门,其二却是在天津的直隶总督府。而要命的是,洋人似乎更愿意跟天津那个李鸿章的“私人外交部”打交道。所以这里自然也不会是庆王要和自己和衷共济的地方……
那就只剩下两个地了——自己主管的军机处、以及庆王如今主政的海军衙门!
庆王想进军机处!孙毓汶心中此时已是一片雪亮——醇王已殁,礼王又是个不中用的,重新启用恭王更无可能,如此情势,让已经在醇王死后把持了海军衙门的庆王又生出了得陇望蜀之心,自然也是情理之中!而庆王想入值军机,自己这个事实上的领班军机是万万绕不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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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明看着沉吟不语的孙毓汶,一颗心竟止不住怦怦跳了起来。
他是庆王的心腹,更是至交!对于庆王想主持枢府的热切,自然是心知肚明,而在如今的朝廷,若想取礼王而代之,那孙毓汶的木钟是必须要撞的。更何况日前和庆王合计的有关“园工”的那件大事也要着落在眼前这个智略过人又能深体上意的孙莱山身上!
而且那明也相信,以当下的形势,只要庆王伸出橄榄枝,那孙毓汶也绝不会有拒绝的余地。
七年前的“甲申易枢”事件后,作为易枢事件中被罢黜的恭王的替代者,醇王因为是光绪本生父的身份,不能像乃兄那样以王大臣总理军机,故而才经由孙毓汶谋划,推出了礼王这个四面不靠的宗室亲贵来充当傀儡,而醇王则以“与闻重大军国事”的名义遥控军机。
也正是因为醇王较恭王少了这个领班军机的身份,所以自然也就不能日日入值,同参机密,于是就由孙毓汶将每日各京城衙司地方督抚递上来的疏牍送到太平湖旁的醇亲王以交给醇王批阅,时人谓之为“过府”。而醇王的谕旨陈奏等,也都由孙毓汶代为转达,包括名义上的领班军机礼王在内的其他军机大臣们对此均不得染指,而孙毓汶也正是凭借着这层关系,才得以凭一个在排班上忝陪末座的“打帘子军机”身份而成为了军机处事实上的领班。
如果一切就此延续下去,相信孙毓汶这个“军机实际之揆首”变成名符其实的领班军机也不过是时间问题——除他本人外的四大军机均已年近七旬,再假以时日,以新人将四人逐一换去,而他孙毓汶在军机大臣中的大排名也自然也将水涨船高。
可就在半年前,醇亲王奕譞薨了……
在本班五大军机中,礼王世铎身份尊贵,于军机大臣一职也一向是无可无不可;额勒和布伴食而已、张之万迟暮老人、许庚身沉疴缠身、都已经是于功名利禄不甚热衷的人物了。所以这些人才在平日里对孙毓汶的飞扬跋扈多是唯唯而已。
而孙毓汶的心境却和以上四人大相径庭,他今年也才不过五十八岁,即便是按照此时还远在海上的任令羽那个时空的标准,也仍属于“有培养价值的青年干部”,而且其在军机大臣位置上也只不过坐了十年而已——之前的恭王,可是自同治元年后秉政了二十四年之久!
而且,尽管孙毓汶是事实上军机揆首,但于大排名上却还只是排名最末的“打帘子军机”,五大军机中,世铎是亲王身份另当别论,额勒和布和张之万亦已分别被拜为武英殿大学士和东阁大学士,而他孙莱山殚精竭虑十余年,至今却连一个协办大学士的位置都没捞到……
为山九仞,想来孙毓汶自然不愿功亏一篑!
而在如今的大清,在醇王薨后,能填补这位“七爷”留下来的位置,又能保住他孙莱山的军机位置,甚至能让他更进一步的人,除了庆王,已不做第二人想。
那明正胡思乱想着,却听得一旁的孙毓汶又幽幽的开了口:“王爷公忠体国,实是朝廷之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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