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赵家卖了祖田,又把店面都当完,还借了利子钱,才把自己的那份官买数额缴完。”
“那有什么用,他是行头,其他家欠着的,全数落在他家头上,官府天天催,老赵隔三差五地被拿去打板子,早就只剩半条命了。”
“地痞混混们尤其可恨,成天上门骚扰要钱,软的不行就来硬的,听说赵家三丫头都被绑了。”
“有这么回事儿,只是老赵实在没钱赎,听说被卖去大同的窑子里了。”
“老赵的小儿子呢,怎么不见?”此人的话音很低,生怕被官差听到,“会不会是跑了?也好,老赵好歹有个后。”
“怎么可能,才多大点,年头我还见过的,多半是被拐了,听说京师的达官贵人就喜欢这么大的男童。”
“唉,这事儿落在谁家头上,差不多都是这个下场。”
“官买倒也罢了,摊上行头啧啧。”
围观众人脸色都不好看,面露同情,毕竟恻隐之心,人皆有之,这般惨事,任谁见了,但凡有点人性,都不会无动于衷。
商贾打扮之人脸色更是难看,颇有兔死狐悲之感,谁也不知道下一刀会不会落在他们头上。
第一个和宋献策搭话的汉子伸手拍拍他的肩膀,“如何,少年人,我为什么知道老赵家都是上吊的,这下清楚了吧?”
围观群众的话其实才说到一半,志文等人其实就听明白了,这老赵家就是他们的前任,去年的官买行头,生生熬了一年,在家破之后,终于全家人亡了。
宋献策牙齿咬得紧紧的,手上青筋暴露,显得尤其愤怒,他是读过圣贤书的人,自己家里也经历过惨变,但像现在这样,官府带头,地痞混混们做帮凶,将一家人油水榨干后硬生生逼死,还拐卖了人家的男童女子,就实在是过份了,远远超出了他的想像。
晋南产盐,历来富裕,官府没有这么穷凶极恶,不是每年都会定下官买行头之人,宋献策还真没听说过有哪家像这样被逼得家破人亡的。
志文在涿鹿商社门前的那场杀戮,还有随后搭起来的京观,宋献策当时虽然没有反对,为了锻炼自己胆量,还加入了进去,但读过书的他,心中对志文的做法还是有些不赞同的,当时他觉得,只需杀其首恶,怕其他人通风报信,抓起来送去洗羊毛就是,用不着如此大开杀戒。
现在耳闻目睹这人间惨剧,却是对志文的作为大生好感,恨不得还要再多杀些才好,这些杂碎蛆虫,连洗羊毛的资格都没有。
志文就在宋献策身后,虽然只看得到他一小半的脸,却也发现他脸色狰狞,气息粗重,略一思索,知道他是被官痞勾结的事儿给气坏了,似乎还有要暴走的迹象,当下来到他身边,轻拍其背,低声叫道,“宋先生,宋先生。”<div id="center_tip"><b>最新网址:www.</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