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v id="center_tip"><b>最新网址:www.</b>少年(一)
夕阳西下,秋风寂寞的扫着临安城郊的落叶。缓缓地飘落在南宋的天空,落向那城市阴暗的一条胡同,围观人群的脚下。背靠着一座茶楼,老槐树下,二十余人挤成一团,正听着老铜头的凄清二胡。落叶沙沙,本就凄凉,伴着老铜头幽幽的二胡,更加惹来愁思。
老铜头并不老,但他的头绝对是古铜色的。老铜头的样子并不好看,他脸上少了些应该有的东西。比如说,他没有头发,没有胡子,甚至没有眉毛,只有深深的如刀刻一般的皱纹,却看不清他实际的年龄。他之所以叫“老”铜头,是因为他有个孙女,十二三岁大的孙女。无论谁有了孙女,年纪都不应该怎么轻。
不过很少有人相信这个孙女真的是他的孙女。因为孙女很漂亮,粗粗的辫子,大大的眼睛,还有笑起来总会皱着的小鼻子,虽然衣服上打了大大小小四五个补丁。很少有人能将老铜头和这个小女孩用血缘关系联想起来。
“老铜头”只是一个短期的名字,只不过是对面面馆的小康师傅给他起的一个称唿。没有人深究乞丐的真实姓名,他来到这块地方行乞也不过三四天的时间,如果不是因为他一手二胡来得凄婉,临安城不会记得曾经出现过这样一个卑微的生命。一曲终了,老铜头微闭双眼,靠着身后梧桐,并不关心围观者会给多少赏钱。他年幼的孙女拿着一个破碗向围观者走来,大大的眼睛却灵巧地看着四方。
行乞者要钱,围观者当然散开。但这次众人散开的非常快,因为忽然有一个长得很像猩猩的大汉,摇摇摆摆地走了过来。大宋朝廷明令禁止百姓携带兵器,他却手提一柄狼牙棒,威风不已。
猩猩居然很有礼貌,他走到老铜头面前停下,恭恭敬敬的作揖道:“我家主人赞……叹阁,下二胡上造诣高深……有请尊……驾为他弹奏一曲。请尊……驾移步。”他满口文雅,但说话很不连贯,也不知是从哪人口中学过来的。
老铜头呆了一呆,忽然昂起头来,收起一身龙钟老态,收起二胡,淡淡道:“老骨头来临安不过两天,你家主人就知道我了?他想听我奏曲,为何不自己来?”他本来只是一个街头卖艺之人,却忽然变得架子奇大,就连他那小小年纪的孙女,也叉起双臂,冷冷看着猩猩,居然也是一副镇定自若的神态。
猩猩挤出一丝笑容,说道:“我家主人说,乐律乃是高雅,学问只能在清净地方,自在,演奏,在这大街之上,俗世之中,如何能奏,出神,韵呢?”
老铜头还是淡淡道:“老铜头只懂俗乐,不知道什么清净不清净,神韵不神韵。大人请回吧,不要打扰我做生意。”他转过头去,似乎懒得理睬猩猩。
猩猩的一张脸涨得通红,忽然转过头去,对着不远处的茶馆喊道:“老大,我他妈的就说过,你看我都说了客气话,他还是不动。动手吧!”话一出口,立刻回覆本性,方才的礼貌劲儿一扫而空。但这几句骂娘的话却说的十分连贯。
茶馆楼上,一人放声怪笑,飞了出来,稳稳飘然落到猩猩身边,身法漂亮。
但他的人不怎么漂亮。马脸,而且是麻脸,配上瘦且矮小的个子,一般都不会很漂亮。矮个子冲着猩猩吼道:“怪不得老大说你本性难移,装斯文才这么一会儿就受不了了?”
他对着老铜头叫道:“老鬼,叫你去,你就去,哪儿来那么多废话?”他说别人不斯文,自己却也斯文不起来。
老铜头眯起眼睛,他孙女却冷笑道:“既然来了,就大大方方相见,诸位到了南方,难道胆子也变小了不成?”
矮个子没有回答,猩猩却忍不住了,大骂道:“你以为老子愿意低声下气请你们?”他抡起狼牙棒,就要朝小姑娘砸下来。这狼牙棒且沉且锐,落到小女孩的头上,哪里还有活命?此人彷是蛮族性子未脱,两句话说的不通畅便伸手要打。
脑后破空之声响起,似是暗器来袭。猩猩也是练家子,听风辨位,狼牙棒在身后一挡,乒的一声挡住暗器。
不过这暗器好生稀奇,一撞就碎,还洒出油腻的液体,灌进猩猩后颈。猩猩大惊,莫非这暗器中还藏有剧毒毒液!他回身一看,地上只有几块碎瓷片,原来那“暗器”是一个饭碗,“毒液”是碗中残汤。既然有饭碗,猩猩自然向身后的一个小面馆望去,面馆门口放着几张桌子,稀稀落落坐着几个食客。一张桌上,一个十几岁的小男孩指着他,放声大笑,甚是张扬。他面前只有一双筷子,不见面碗,可见暗器就是他放的无疑。
猩猩大吼道:“好你个王八羔子,敢动你爷爷,你”话未说完,小孩身边的食客彷动了动,又一个饭碗飞来。
此碗不同彼碗,如流星赶月般飞来,猩猩躲都躲不及,只好横棒一挡。乒的一声,碗碎是正常的,但猩猩庞大的身躯也被撞得倒退三步,这就不怎么正常了。碗碎,但瓷片依旧,飞舞盘旋,在猩猩脸上划出道道血痕。猩猩惊魂初定,一双筷子又向自己的双眼飞来。这筷子来得太快,迅雷不及掩耳,却足够闭上双眼,但薄薄的一层眼皮,能挡得住这彗星袭月的速度?
不过他最终没有成为瞎子,筷子触及眼皮之时,一只有力的手抓住了它们,冷冷一笑道:“原来有高人在场,倒是失敬了。”
猩猩慢慢而且吃力的睁开眼睛,眼前的人郎目高鼻,长发飘逸,三十多岁年龄,容颜俊朗,但眉宇间却颇有郁郁……猩猩低声道:“老大。”
老大淡淡道:“笨瓜,你不是说你艺高人胆大?你怎么吓得眼睛都不敢睁开。”
矮个连忙跑过来对老大说:“老大,不怪笨瓜,暗器来得太快,笨瓜不大灵活,所以才躲不开。”
笨瓜一瞪矮个道:“死地瓜,暗器快就行了,与我灵不灵活有什么关系,莫非你灵活,你就不怕暗器?你不怕就叫他朝你扔一双筷子。”
地瓜摇头道:“此言差矣,你要知道,在暗器面前,总是灵活的人吃亏少,比如你随手扔暗器,可以打到石头上,但你怎么扔都不会打到蚊子身上。更何况他扔的是你,为什么要朝我扔?”
笨瓜大摇其头道:“朝你扔又怎么了?你身体这么小,又不会扔到你。这件事情对你没什么坏处,你就是做一做也无妨。”
地瓜大嚷道:“难道没坏处就可以做?有些事对自己无害但还是不能做。比如你老婆勾引我,我完全可以勾引她,但你我兄弟情深,我就一定不会勾引她。”
笨瓜大怒道:“你我既是兄弟,我老婆为什么要勾引你,一定是你先勾引她的。”
地瓜皱眉道:“我是说比如,何况你根本就没有老婆?“
笨瓜嚷道:“没有老婆可以马上去找,难道你就有老婆了?”
他们两个吵吵嚷嚷,夹缠不清,尽显傻瓜风范。两人一个力大,一个轻功好,骨子里原来还是草包一对。
老大听得彷呆了,他摇头苦笑道:“我怎么会有这样的手下?”话语刚落,他就动了。
他动的好快!
大家听着两个傻瓜的傻言傻语,注意力自然就不会放在他身上,刚才放暗器的人,警惕心也会减弱。所以他现在出手,成功的机会最大。
老大飞身冲向饭馆,手竟在腰间抽出一杆长枪来!长枪一抖,竟凭空变成两丈长,毒蛇吐信一般,刺向小孩身边的独臂男子。
筷子射出面馆时,老大就看出发暗器的是独臂人。那是一个很奇怪的男人,老大看见他,就觉得他身上笼罩在一股孤独的气息中,好像他与这个世界是截然分开的。老大还觉得他很冷,好冷。他身边的食客都似乎在打哆嗦。独臂人其实很英俊,雪白的头发,雪白的衣衫,俊美的脸庞,虽然衣衫已经很久没洗了,虽然脸上已经出现了几道皱纹。
独臂人彷知道老大会选这个时候下手,枪未及身,他已飞身闪过。他冷冷地看着老大,轻提脚步,便滑到他身前。
两丈长的枪绝对不宜转动,一寸长,的确一寸强,但太长了,就不会灵活。独臂人选择近身攻击老大。可惜老大似乎料到这点,他右手一收,枪竟然变得只有四尺长。游龙潜水,直插向独臂人胸口。
到了现在,独臂人这才吃了一惊,惊而不慌。独臂人拔刀卸枪。刀似闪电,寒刃如冰,这柄刀竟是透明的!透明的刀,透明的刀!
冰刀战蛇枪,互撼之声嗡嗡不绝,这一招平分秋色,两人同时皱眉,退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