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护国公瘦削的背影,如今的他也只是痛失爱女的老人罢了。可是,谁能想到,便是这般孤苦的老人,在政坛上却是对付对手手段无比凌厉的奸诈之辈。桑榆望着公孙锆的背影,眼神不禁凌厉起来,目光中的恨意一览无余。
……
“桑榆,你且听我说,我一定可以说服父亲,让他同意我们的婚事。”男子有些急切的说道。
“不用了,”桑榆决然的拒绝道,“如今公孙锆痛失爱女,最近圣上龙体稍有起色,正好可以借此机会趁着太子党松懈之际,除去公孙锆,这样我钟离家的大仇也得报了。”
“桑榆,难道你真的是想要弃我而去么?”
“上官游韶,我乃罪臣之女,终究我不能拖累了你。”钟离桑榆淡淡的说道,“而我也厌倦了这样的政治斗争,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我不想再过这样勾心斗角的生活了。”
“桑榆,曾几何时,你竟然要唤我的全名如此生疏。”望着眼前有些陌生的爱人,上官游韶从不知道原来心爱的人一直以来都是过着并不喜欢的生活,本来引以为傲的医术却用来杀人,在她心中应该也是不愿的吧。
“我知道,未来的长安将危机四伏,党羽间的斗争也将愈发激烈。但是,我请求你,看在我们的情分上,一定要求秦王放过公孙夕颜的女儿。”
上官游韶笑了笑,有些自嘲的,有些苦涩,原来爱了这么久的女人,他从来没有懂过她。“她可是你仇人的女儿,你竟然为了她求我。”
桑榆背对着上官游韶,“我这双手已经沾染太多鲜血,纵然一切都是公孙锆的错,但是公孙夕颜并没有亏欠我任何东西。她的命是我害死的,但我绝对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她的女儿。”
“就算是我,也不可以么?”上官游韶问道。
桑榆转过头,眼中竟是惊讶,上官游韶缓缓道,“公孙一族若被扣上谋反的大罪,祸延九族,你知道公孙夕颜的女儿自然是保不住的。”
“你是秦王的手下,怎会救不了唐洹一家?”桑榆有些质问的说道。
上官游韶笑了笑,“莫说是我,就连秦王也未必,”上官游韶未将话说完,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交到桑榆手中。
“怎会?”桑榆看完书信,甚为惊讶,抬头不敢相信的看着上官游韶,“他竟然是为秦王办事的人?”
“现在你该知道,为什么公孙锆不想却又不得不同意自己的女儿和他在一起了吧!”
“他牺牲了自己的女儿,只是因为怀疑唐洹么?”桑榆不可置信的说道。
上官游韶摇了摇头,“他只是想借女儿的手,除掉自己的政敌而已。眼见秦王羽翼渐丰,太子的地位已经收到威胁,尽管表面波澜不惊,可是内里的争斗早已悄无声息的展开了。虽然秦王并未露出破绽,但是公孙锆为了自己家族的荣华富贵,不得不牺牲了自己的女儿。”
桑榆摇摇头,“原来,她最后说的话,是这个意思。”
--但愿来生,他也能对我如斯,而不仅仅因为我是公孙锆的女儿。
她早已看破,唐洹是为秦王做事的人。而自己,竟然如此大意,直到看到书信仍恍然不知。
只可惜,她犯下的过错已经太多太多,如今的这一件让她已经觉得不堪重负。于公孙锆,她有仇恨,于公孙夕颜,她有恩情。
或许,手上沾满鲜血的她还没有尝试过杀一个对其怀有感情的人。
而真正做了之后,才发现,她的爱在整场杀戮之中是最纯洁无暇的。她想保留着这份纯粹的爱,直到永远。
……
桑榆缓缓拔下头上的玉簪,放到了上官游韶手中,“这个或许我再也用不到了,便给你留作纪念吧!公孙夕颜应该不会想到,救她的银针上涂满剧毒,这银针救了她,也害了她。”
上官游韶望着手中的玉簪,“你这是要与我长诀么?”
“我再也用不上它们了。”桑榆怅然的说道,“如果有一天你能够放下一切,就带着这枚玉簪来找我,到时候我便与你完成我们的白头之约,再不离开你。无论十年,二十年,我都会等你。”
说完,桑榆转身,缓缓离开。
踏着松软的树叶,踩出莎莎的声响,一如此刻他的心中有种声音,想要留住她。可是,他不能,因为他还有自己的理想需要达成。在理想与爱情之间,爱情终究会成为理想的牺牲品,如果是这样,不如放她远去,是给她自由,也是给自己自由。
东隅已逝,桑榆非晚,桑榆,我答应你,等到亲眼看到大唐盛世的那一刻,我便解甲归田,与你共度终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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