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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荣轩没怒发冲冠也不见_目切齿,就那么平平静静的坐着,微微后仰面无表情的看向她,锦绣依旧能从那无言的气场中读出四个字――“我在生气”或是“我很生气”。
也对,他说了别用“做梦”当借口糊弄人,生气也是正常的,可不说梦难道说自己诈尸?而且还是诈尸回到几年前?这更像是糊弄啊!
锦绣很是苦恼的咬着唇,想要思索自己该怎么办脑子里却一团乱,根本无法保持片刻镇定。
她从不知道夫君这不动声色的发怒竟会如此可怕,就像是爆竹即将被点燃前的刹那平静。
身处气场中的锦绣抑不住的四肢发僵,浑身乱窜的那股无名寒意竟比新婚那日听见他呵呵冷笑说“不介意养个没有眼珠或双手的妻子”更盛。
“牛肉啊……倒也曾做过一两回,那,奴这就去安排?”锦绣在惊惧中连自称都变回为最初的谦卑,她本就在荣轩膝头坐不住了,想出这借口便欲起身尽快逃出去。
心想,不论去哪儿暂时躲一会儿等他消气吧,怎么着都比这样被直愣愣盯着强。
可正在气头上的荣轩哪肯就这么放她离开,微勾唇角露出一个含义不明的轻笑,压住锦绣的肩低声问道:“当真是犹如亲临的梦境?三年时光仿佛历历在目?”
锦绣腰肢一僵,虽不想再细说却不得不点了头。方才为了强调西戎一事十之j□j会发生确实这么解释过,并用明瑞遇蛇一事做了印证,已经说出口的话此刻自然容不得反悔。
在橙色摇曳烛光中她微垂眼帘,只偷瞟了一眼荣轩那位于背光处忽明忽暗的脸,心中顿时有了种不详的预感,夫君他,一定会问及自己最难以启齿的经历吧?
“想来,被那魏成功纳了的记忆也很清晰。”荣轩一字一顿的慢悠悠说着,不出意外的看到妻子瞬间小脸煞白。
他冷哼一声掐着其下颚问道:“因受宠所以被兰聪记恨又虐杀?真实至恨意满腔,与其说是梦倒像是死而复苏。”
呃?!这就,猜出来了?!听罢此言,被迫仰头的锦绣顿时冷汗淋漓,甚至不知不觉间便湿了额发,双唇微颤、视线游移,极力躲避荣轩的直视。
“我虽不信鬼神之说倒也看过几本神怪志异,”荣轩坐直了身子凑到锦绣跟前面庞相贴嗅着她的鼻息,而后淡淡道,“死而复生一事似乎并不少见,东晋名将羊祜也有其由邻人之子转生一说,再加上时光逆溯……一女二嫁两回处子,确实稀奇。”
那牟定的语气,轻描淡写得仿佛在说今日天气如何,却叫锦绣整个儿如坠冰窟。
“怎么不说话?”荣轩捧了妻子的脸缓缓摩挲着,又柔声催问道,“正等你继续解释呐。”
尽管他此刻语气温柔,锦绣却怯意不减。解释,是解释如何死而复苏还是剖辨自己与魏成功没有深刻的过往?真正的洞房花烛也仅有一次?
正踌躇中,猛然双肩被扣一声喝问在她耳边炸响:“说话!”
“唔……”锦绣顿时吓得颈项一缩,犹如惊弓之鸟紧闭了双眼哑着嗓子口不择言答曰,“没有,没有受宠!我也不知怎的,以为自己死了可睁眼又回到好几年前,起初还以为是一场梦,后来日子越过越长,心想既来之则安之就继续囫囵过下去了。”
锦绣思绪虽混乱可首先回答的便是关于前一回出嫁之事,下意识的觉得荣轩既然能接受神鬼之说,那么,对他而言最无法容忍的则应当是自己妻子曾做过旁人的妾。
“哦?就我看来,如今这个不是梦,”荣轩先是正色一答,而后果不其然又戳着人痛处揪住不放,“没有受宠是怎么回事?”
他很清楚妻子内藏明器三珠春水,且容貌妩媚、性子恭顺、嗓音如莺歌,甚至还做得一手好菜,这样的女子竟会不受宠?岂非笑话!
听了这明明白白的询问,锦绣不由浑身一软再没了闪烁其词负隅顽抗的心思,伸头一刀缩头一刀横竖都是死,还有什么不能直接讲出来?
“因为,敦伦时太痛……激烈反抗了两回,就,就再没有第三次……”她表情木然垂首低语,搁在膝头的双手用力揪着那银红的裙摆,指尖根根惨白手心却有殷红血珠缓缓渗出。
“太痛都还记得?”荣轩听罢沉沉地喘了一口气,随即竟自嘲似地笑了起来,“爱妻体内有肉芽又容易出水,寻常男子受不住自然乍交即泄,我么,倒无需为这种事情忧心逃避。并且,与我交欢想必不会叫你受磨难――不粗不长如何会痛?”
说罢荣轩便倏地站起身,坐在他膝头的锦绣被这突兀的举动颠得一踉跄,摇晃着没能站稳,脚下一软纤腰便径直往桌沿撞去。
往常很是体贴的他却并没伸手去扶拽,沉着脸拂袖转身便走,只留给锦绣一道挺如青松却又仿佛充溢颓靡模样的背影。
“唔……”被突然一撞的她不由闷哼一声,屈身抬臂单手捂住了腰际,泪珠顿时盈满眼眶。
眼瞅着步伐并不快的荣轩越走越远,几欲夺门而去,锦绣顿时慌神,赶紧忍着痛快走两步,从身后扑过去环搂住了他的腰。
“哥哥别走!不过只是一个梦罢了……不要生气,行么?”锦绣额角抵在他背脊低声哀求着,咸湿泪水因说不清道不明的心酸而奔涌流淌,渐渐浸湿了荣轩的衣袍。
她满腔委屈,为自己也为夫君。原本什么都不想说只打算将秘密带入棺材去,谁曾想就这么被他一激就一五一十抖落出来,弄得进退两难,真是何苦来哉!
丈夫才华横溢却既自负又自卑,明明不比人差偏偏身为宦官只有个残缺的小东西,此刻他最介意的恐怕并非自己是否当真清白干净,而是,只有未经人事的处子才能无所对比不觉得他与真正的男人有多大区别。
他以为,自己既在“梦中”有过体验,自然可以清晰明了的背地嘲笑、鄙视他。锦绣甚至在想,说不定荣轩还以为自己早就偷笑不止一回,瞒了最大的秘密骗着他玩儿……
“不生气?怎么可能不生气?我可没瞒着你任何事情!”荣轩沉声一应,怒火中烧的掰开了锦绣扣于他腰际的双手,狠狠向下一甩头也不回的继续往门口走去。
“奴家就怕哥哥生气才不敢说的……”前阵子好不容易才与丈夫交心的锦绣怎会愿意一腔心血付诸东流,赶紧又追上去双手抱了他左臂拽住不放,哀声道,“奴只是不想被当成妖女,也不愿你心存芥蒂……这也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