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啸声脸色阴沉,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便听方见慢悠悠的说道:“权力是个好东西啊。我正想请教一番,左大人一旦攫取到巨大的权力之后,想要它来做什么呢?”
这个问题不好回答,左啸声只能冷着脸装作听不懂。方见也不恼怒,仿佛在跟他聊着家常:“今夜在宣州有一个大的行动。从京城调来的天极营两万士兵会展开剿匪行动,将在宣州作恶多端、横行多年的宣州匪帮一网打尽。今夜冷山也必须伏诛,以祭奠被他暗中下手害死的无数宣州武林正道人士。该如何自处,你最好想清楚再说话。自误事小,辜负老父亲的一片苦心、置无辜妻儿于不测之地,这两项罪过,你担得起吗?”
左啸声眼光散乱,已经被方见说中痛处。辛苦半生、绞尽脑汁往上爬,到底是为了什么?如今朝廷大军已经碾压而下,按照方见的才智,必定已经把所有的可能性都算死了。如果自己再对抗下去,个人生死事小,株连亲人、让弱妻痴儿流离失所,才是左啸声最大的软肋。
“老二,你醒醒吧。”左啸天神情复杂的看着自己同父异母的弟弟:“我既然跟着方大人过来,事情危急到什么程度,莫非你看不出来吗?是我们的父亲厚颜向方大人求情,方大人才同意网开一面放你一条生路。该如何自处,你仔细想想吧。”
“啸声!”旁边的中年女子也听懂了他们的对话,脸色灰白的看着左啸声:“不管怎样,想想我们的儿子吧。他才十多岁,不能背着这么重的担子度过余生啊!”
左啸声终于被最后一棵稻草压垮,两行热泪涌出眼眶:“也罢。方大人,该如何配合请你示下,我配合便是。只是望你不要伤及我的妻儿,他们都是无辜的。”
方见暗吁一口气,口中问道:“平日你与兰若、元谋如何联系,可否将他们叫到一起?”
左啸声既然已经决断,便已将后续的事情都考虑清楚。听完方见说话,他默然点头说道:“方大人的意思我都明白,我先替他们谢过大人的高义。在宣州衙门区钟楼后面的小巷内有一栋宅子,一般我们紧急会商时都选在那里。只需在钟楼的大钟上按照特定的韵律敲击,他们就知道我在招唤他们,一时三刻便会赶到。”
方见点头:“那紧急约见冷山,是不是也是一样步骤?”
“正是。”左啸声钦佩的看看方见,惊异于他快速的反应:“平时都是冷山找我们。如果有特别紧急的事情必须知会冷山,必须三人都在场的情况下由我决断是否需要招唤冷山,然后在钟楼之上各自敲响自己所掌握的那一部分暗号。这种特殊的情况非常少见,自紧急联络方式设立之后,并没有用过几次。”
“很好。”方见盯着左啸声,神情十分严肃:“你的罪,自己心里都清楚。如果你们这次配合到位,助我擒住或者格杀冷山,我便将你三人与其他宣州会众人一并交由宣州地方官府处置。这里面的回旋余地,我想你自己心里清楚。如果尔等再生制肘,那我只好请出钦命金牌,按最严的律法治罪。真到了那一步,你们三人一个都别想活命。该何去何从,你自己思量吧。”
“放心。”左啸声苦笑一声:“我既然已经服软,断没有再反悔的道理。我也是爹生娘养、血肉之躯,今日弱妻在侧、兄长在前,我岂是那种不懂变通之人,莫非真想将自己置于死地不成?”
“这样就好。”方见站起身来:“你领我们去那约见之地,然后先把兰若、元德叫来,看他们是什么意思。如果大家能够达成一致,就一起将冷山诱来,将他一举拿下。”
“冷山功力高绝,方大人可曾做了完全准备?”左啸声目光炯炯的看着方见。
“天级以上高手五人,加上数十高手合围,不知能否抵住冷山?”方见问道。
左啸声暗吸一口冷气。这才知道方见已经布下了必杀之局,是一定要把冷山除去了。不由暗自为自己的正确选择庆幸不已,如果自己要与之对抗,估计不出片刻便会被碾压成泥,再无翻身余地。
他也是颇为光棍之人,匆匆站起身来穿上外袍,领着方见三人出了屋子。方见看看院子里其他一片漆黑的房舍,问向左啸声:“左四海不再家中?”
左啸声微微摇头:“近来我安排他在民司做事,现在随着民司的吏员到京城公干尚未返回。”
方见点头。一众人出了院子,向着钟楼方向行去。朱刚从暗处跳出,来到方见身侧。方见匆匆向朱刚吩咐几句,然后紧跟在左啸声身后走了。
按下朱刚调人跟踪、布局不提。方见等人脚步如飞,不到一刻钟,已经来到了巍峨的钟楼之下。左啸声从袋中取出一把钥匙打开钟楼正门,闪身而入,很快来到三层的大钟前。他推动挂在大钟旁边的巨槌,在大钟上有节奏的敲击了数下。悠悠钟声在空旷的夜空中回荡,瞬间便传遍了宣州城各个角落。
钟楼每日都有定时敲钟的习惯。除非有心人,否则无人会去注意大钟有什么异常的响动。左啸声飞身从钟楼上下来,领着方见等人拐入钟楼后的一条陋巷,又开门进了一个不起眼的破旧院落。
院子虽然破落,但是占地颇广。左啸声领着大家进了堂屋,点亮屋中烛火。大家眼前一亮,原来看上去破败的房舍,里面装饰却颇为雅致,倒像是个大户人家的书房一般。屋中放着一个巨大的硬木圆桌,靠墙一溜梨木太师椅,巨大书架上放满了各种书籍。左啸声请大家落座,然后静等兰若和元德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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