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十五,下元节。
抚宁城外西北十里,一座飞檐画栋的道观,名唤:“凌云观”,乃是茅山观的分支。在下元节这日,道观都要给水官大禹帝做水陆道场,所以街上倒显得不是如何热闹。
观主凌云子乃是一位多年得道的高人,四处云游。
这一日清晨,自抚宁城中缓缓行来两匹白马拉着的车。马车两侧插着金色小旗,幕帘低垂,看不到内中究竟,只有一个老苍头坐在车辕之前,不断吆喝着。
马车行至道观跟前,早有眼尖的人看到了“金步摇”的标志。便凑到一边,看看到底是哪个人物?早有消息灵通的之人在指指点点。
车帘一挑,走下来一个清秀的小丫头,手提花篮果品,她望也不望众人一眼,走下马车,向车内之人轻声道:“姑娘,我们到了!”
车厢之内有人轻轻答道:“嗯!红儿,我知道了!”
一只莹白的透明的纤纤素手伸出帘外,众人但觉陡然一亮:一个淡紫衫子的少女自车厢之内走出。生得明眸皓齿,一颦一笑间似藏着无限清愁,举手投足间似带有无限风情,乌云似的长发上面斜斜别着一根素钗,看去是那么清丽脱俗。
有些人竟然跑到车前,俯下身子给少女当垫脚凳。那少女似是见惯了如此情景,也不推辞,扭捏,踩将去,走了下来。
那少女竟望也不望,任由红儿轻轻扶着,有如弱风扶柳,姿态曼妙,袅袅婷婷,向道观里面走去。身后一众之人,有如痴了一般,在后面叫着:“惜缘姑娘!惜缘姑娘……”
“原来她就是惜缘姑娘,居然生得如此美貌!真是人间绝色!”站在人群之中有人这样说道。
“是呵!这惜缘姑娘乃是抚宁城中烟花之地‘金步摇’的头牌,寻常之人确实不能得见的!若要见她,总要一掷千金的王孙公子,才能一亲香泽,与她共话。”旁边一个尖嘴猴腮的家伙,口沫横飞地道。
“啧啧!那可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哇!”有人发出会意的笑声。“这位老兄,你对这惜缘姑娘倒是真的了解!”
“嗯,若是真的如此,那倒是**一夜!”尖瘦男子眉眼之间露出痴迷神色,但他又目光微露向往的神情道:“但是到目前来讲,还没有谁能跟她春风一度,虽过了破瓜之年,但还是一个清倌人呢!”他见众人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不禁继续讲道:
“听说今晚是惜缘姑娘的寿诞,谁若是将价格出到最高,谁就是那惜缘姑娘的入幕之宾……”他嘻嘻笑道,露出一口参差不齐、焦黄龌龊的牙齿,更加让人留意的是他嘴唇之上的两撇胡须,有如八字一般。
“小庆哥,你再讲讲!给咱们哥们解解馋。”旁边有人这样讲道,但此时此地,似乎不是讲这样话的场所。
名字唤作小庆哥的尖瘦男子,目光在人群中逡巡,居然发现先前讲话的是一个青衣芒鞋,三寸胡须的道士,心中称奇:这个臭道士,居然对惜缘姑娘心生叵测,真不是什么好路数,看来,这年头不但有花和尚,这道士的色心也不小哇!
他目光游移,右手拇指不时抚过胡须,将手一摆,道:“不讲了,不讲了!讲了半天,口都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