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人,郡城别后,可有一年不见了。”首座上,蓝色袍服的青年抿了口桌上的茶汤,面向王乡都神色温和地说道。
王乡都笑容满面,连连点点头,“是是,上次州牧大人设宴,下官因缘际会,郡守大人抬举,赏了一杯酒喝,见过林大人一面。”
林千帆爽朗一笑,“王大人,你这话可不尽实,上一次你在望月楼独挡众人的酒国英雄,海量豪情,小弟可是还历历在目啊。”他年纪比县令差了一茬,但居高临下,地位官职还在县令之上。
“林大人过誉了,过誉了。”王乡都嘴里谦逊,面上却隐带得色,他为官以来,不算有甚本事,唯独好杯中之物,在饮酒一事上,颇有几分自许。量大如斗,杯到酒干。陈年老窖三五斤不在话下,普通的酒水,便如茶汤,喝上一日也不见得几分醉意。
一年前,云沧郡守的一次聚会,他见缝插针,为了展示酒品,硬是将云沧郡一十三个县的县令喝倒。最后更有郡城的上下官僚一齐上阵,才堪堪让他醉了。
那一次的威风,王乡都每次想起来都甚为自得。
“我们兄弟俩今日可在衙门等候多时,王大人一路风尘仆仆赶回,不知今日是有何公干?”林千帆问道。
王乡都面色掠过一丝不自然,缓缓开口道:“不敢隐瞒林大人,今日本县下面的一个村子,有个恶徒行凶伤人,捕快村民都死伤多人,就是本县的巡检也受了不轻的伤势。”
“哦?!”林千帆略有讶异之色,“竟有这样的事,连巡检都伤了,若我没记错的话贵县巡检应当是杜午阳吧。”
“正是杜巡检。”王乡都点了点头。
“连杜午阳都受伤了,看来这名凶犯不简单啊!不知可否拿下那名凶犯?”
林千帆眉头微挑,露出几分凝重之色,杜午阳名副其实的武举人,拳脚武功他也有所耳闻,能够让他受伤的人物,肯定非同小可。
“拿下了。”王乡都微露喜色,“这凶犯着实厉害,原来不过一个放牛娃,不知为何突然变成了武道高手,伤人无算。最后是神勇大将军府在此处的一位管事,用渔网大绳层层叠叠纠缠住,合了捕快和村民的众人之力,才将那凶犯打死了。”
“竟然死了,实在太可惜。若活着我到是想会一会。!”一声如打雷般的声音响起,却是那熊虎般的汉子开口,谈笑间颇为赞叹。
“不知这位是?”王乡都被对方那迫人的体型给压得有几分不自然。
“在下赵宫保,是林大人手下一小卒。”熊虎汉子声如巨雷,举起蒲扇般大小的双手拱手作揖。
“原来是赵大人,幸会幸会!”王乡都赶忙回礼道。
“恕下官冒昧,不知二位此次来本县有何贵干?”王乡都开口问道。
林千帆手指轻扣桌面,却露出了思索之色,沉吟一阵,道:“近来云沧郡郡内数县,接连发生了数十起命案,王大人是否有察觉到异常之处?”
“异常之处?”王乡都微微一愣,“这个……本县到未发觉异常,要说命案,除了今次这件,也就一月前,杜巡检还未到任,本县有名捕快被人寻仇杀害于家中。”
林千帆闻言,侧过头朝旁边那名熊虎般的汉子望去,两人对视了一眼,均微微摇了摇头。
“王大人,林某今次就是为了调查近来频发的命案。”
“竟然是这样!”王乡都面有惊色,“二位在沧南县,如有需要下官配合的,尽管直言。”
“那就多谢王大人了。”林千帆拱了拱手,“天时也不早了,林某和师弟这就先告辞了。”
林千帆和那名熊虎般的汉子两人拜别王乡都,便出了县衙。
“这王乡都看来就是酒囊饭袋一个。”赵宫保瓮声瓮气地说道,“朝廷也不知怎么想的,这等文弱书生当个县令有何用处?”
林千帆面容沉着,再无县衙交谈时的笑意,“看人不可见表象,这王乡都似有隐瞒。”
“林兄有什么发现?”赵宫保狐疑地望了眼。
林千帆摇了摇头,道:“那倒没有,只是这趟事关重大,我们禁妖司查探,或明或暗都是要看是否有人敢勾结异类作乱,万事小心为上。”
“嘿嘿,我在司里呆得无聊透顶,一早就想会会这些躲在暗处的魑魅魍魉了。”
县衙内,王乡都送林千帆和赵宫保离开后,回到后堂,瘫坐在椅子上,眉头紧皱,神情疲惫。
“怎么,两个禁妖司的小喽腿孟亓畲笕撕ε铝耍俊
县衙后堂的阴影处,突然一个嘶哑的声音响起,一道灰蒙蒙的人影浮现了出来。
王乡都骤然一惊,猛地坐直了身体望向阴影,厉声喝道:“你怎么敢到衙门来?我是答应了你们的条件,但是你们不要忘了,我们有言在先,你和你的人都不得靠近县衙半步。”
灰蒙蒙的人影逐渐浮出身形,却是一个干瘦的老妪,穿着一身灰色散花袍子,蜡黄的脸上布满了一道道褶子,散发着一股诡异的气息。
“这沧南县,乃至整个云沧郡,都是我家神主领域,只要老婆子愿意,又有哪里不能去的。”
老妪双眼幽幽,隐有绿光闪烁,语气之中似乎县衙后宅,便是自家菜园,来去由心,信步闲庭。
王乡都似乎对老妇人颇为忌惮,面上有着惊惧之色,好半晌才冷哼一声,“你们到底想怎么样?”
老妪发出一声夜鸦般的嘎嘎笑声,“老婆子就是来给县令大人提个醒,莫要耽误了我家神主的正事。”
王乡都张了张嘴,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一声幽然长叹,“本官知道了。”
老妪苍老的面容上浮起一丝难以捉摸的笑容,身形渐渐又隐藏到了阴影黑暗中。<div id="center_tip"><b>最新网址:</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