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田芯却和许老太说了。
因为第二日早上送走这批客人后,晌午许家人全部回家吃饭。
一方面想让满桌子他们,在新铺子热炕上睡个好觉。
许老太要是在那里待着,大伙好像放不开。连于芹娘的弟弟大力算在内,总怕当着老板面前睡大觉不好看。
另一方面许老太需要找上回买的新布料,让老老太抓紧给老三做件新衣裳。
在吃饭时,聊到了这个话题。
今日外面天冷冷的,虽然满屋子摆放种菜盆,但是屋里被老老太收拾的很干净。
晌午的阳光照在热炕上。
此时,炕桌摆放萝卜条咸菜,一大盆胡萝卜炖的白菜、干豆腐、土豆条。现烙的饼子,大葱冻白菜农家酱。
没有通知就回来吃饭。
平日里,老老太两顿饭就随便对付一口,怕大伙以后更不爱回家吃饭,就不能对付了,赶紧又现切的肉丝炒吧吵吧,让卷饼放里面。
于芹娘又从大缸里捞出颗酸菜,特意扒出酸菜芯,将烤过的干辣椒掰碎拌制酸菜芯,她婆母爱吃这一口。
饭菜全部端上桌,一大家子围坐在一起,你一碗我一碗,没一会儿就将一大盆炖的白菜土豆条分个干净,只剩下个汤底。
许老太咬口饼子,又喝口菜汤,才问老老太道:“最近几日,村里这面干活咋样?有没有偷懒的。”
她没空去看,只能私下里问问,爱东家长西家短喜好管事的老婆婆。
钱这个东西很有魔力,老老太就是个典型。
钱能让老老太在面对小儿媳时,从之前的狰狞,愤愤不平,到语重心长,再到和蔼可亲。
低情商形容她的变化,这就叫见钱眼开,见风使舵,势利眼,见人下菜碟。
作为婆婆,她不一定是想要借光花你钱,也没想要你的钱。
但你要是越来越有实力,她的态度就是会有变化。啥都不图也有变化。
而高情商形容嘛,那就叫亲情会随着金钱回归。
这不嘛,许老太娘不叫,啥也不叫,不知道的以为她在对空气说话。
老老太却立马正襟危坐,饭都不吃了,将儿媳妇问的话特别当回事,认真回答道:
“你眼光不孬,现在晌午阳光照进来,我冲光说话不丧良心,不能没有还瞎编,都很好,我这么挑剔的人,也说不出来你雇的那帮人谁偷懒。”
大家很珍惜干活的机会,毕竟在人不如骡子贵的年月,偷奸耍滑就会被换下,有的是想来干活的。多少外村人在扒眼等着。
许老太闻言笑了笑,闲聊天般又问道:“那依你看,谁干活又是最卖力的?”
真卖力的,咱不说空话。
回头不那么忙了,在天暖和还没有种地前,许老太真打算带一帮老姐们坐自家牛车进城逛逛街。
挑一些老姐妹们授予劳动模范称号,再给买块头巾子或是围巾给奖赏奖赏。
在她许家干活的,有那么几位老姐妹都没有男人了,或是有的爷们身体不好,干不了重活,有相等于没有,属于这种情况。
因为没有可靠的墙,所以有些女人活成了一座山。男人们不给奖励,她给奖。
许老太没等老老太回答就说:“是隔壁郝银花吧?”
隔壁堂姐负责粉面肠加工。
粉面子肠在许家买卖里,虽然看似不起眼,利润也很低。但是隔三差五就要送货五百根到一千根。
而这活多少有些埋汰,要洗肠灌肠。
许老太反复强调,入口的东西一定要给弄干净,不要说打水费劲冬日水凉,灌完肠看不出来脏不脏就马马虎虎。吃出问题找生产厂家,所以她特意让隔壁爱较真的郝银花给管理这一摊。郝银花从来没让她失望过。
却没想到老老太摇了摇头。
据老老太偷偷观察:“干活最卖力的是史真香。”
老老太甚至觉得,在村里有家里这么多摊加工点的情况下,把做肉松和敲击玉环面的人全算在内,史真香都能算头子。
“拔凉的水,她哗哗洗,不嫌脏不嫌累,主要不计较。有时已经发完当日工钱,有的人转头就走咱也挑不出来错,但要是着急喊人多干一会儿,她准保留下,一早一晚还知道捡点柴给白用。”
作为东家倒是很喜欢,可是一起干活的妇人们却不喜欢,说搞得别人怕被比下去,发完工钱都不敢早走。
许老太好笑道:“你怎么和四伯他们似的,人家不叫史真香。”
“那叫史多香?”
“她就不姓史。”许老太提醒老老太:
“你忘了她娘家爹,那不是早些年从外地逃荒来的,据碗据盆据大缸那个吗,在村里当当当敲,管他叫真闹心,她姓甄,单名小香。后来他爹死了,她娘将她八岁就送到村西老张家做童养媳,没两年她娘就带儿子走了回了本籍,至此再无音信。按年岁算,备不住她娘也早就死了。”
老老太看小儿媳难得和她唠唠嗑,特意先瞅眼在用盆干饭的曾孙女,应该是听不到,听不到就不会被污耳朵。
然后才凑近说:“她虽能干,但我咋觉得,隔壁你堂姐那男人,瞅她眼神不对劲儿呢。艾玛,直钩的。”
许老太一下子就烦了,“啧,我发现你可真是,怎么看谁都像不正经。怎么的,你对寡妇有偏见啊,难道你不是?我不是?”
老老太委屈,一委屈,声音就大了:
“我说的是隔壁那老家伙,瞅她眼神直钩的,我又没说他俩有一腿。
真不是我爱扒瞎(撒谎)。
那天,隔壁那老家伙收车早,他哪里溜达不好,专往你租的老翟家院里跑,那里全是给咱家干活的妇人。
这给他忙的,眼神都不够用了。
而且说是去看看郝银花忙不忙,那日他盯着里面,我恰巧和他前后脚到,我就盯着他。我眼瞅着他先看史珍香的裙儿,接着看人家头发,又看人家的唇儿。”
老老太撇撇嘴,不服道:
“反正隔壁那老家伙不是个好玩意儿,是定死了的。
你堂姐那虎了吧唧的就知道傻干活,恐怕还没发现呢。
不知道咱也不能瞎提醒。
田芯奶,这事儿你得听我的,劝赌不劝嫖,劝嫖两不交,老话总是没错的。别好心被当驴肝肺,你堂姐一句:你抓着啦?你往我男人头上扣屎盆子,回头你里外不是人。”
一说起这种事,老老太就很有精神头,她根据自己多年看过的花花事继续分析道:
“备不住隔壁那位根上就坏了。
有的男人娘胎里带坏,五六十岁还惦记找下一代,那史珍香比他小十多岁吧?你瞅那色眯眯眼神,我瞅都恶心。我看他快要死得快。真要是哪个跟他,也不过是买卖,他一个臭拉脚车的还觉得自己挺厉害。
要我说,有的男的吧,兜里就不能给闲钱,他要是不搞那套,他心里……”
许老太拍了筷子,彻底不耐烦道:“孩子们还在场呢,都听傻啦!”
“刺挠……”老老太小小声将未说完的补充道。
确实都听傻了,除许老三在端过菜盆问:“你们谁喝汤底?没人喝的话,我干了。”
自从家里条件变好,吃饭不再给大家限量,每次看许老三吃饭,许老太就惦记现代的自助餐。
要是能回次现代,她非得领三小子吃次自助,那绝对不亏本,会被商家拉到黑名单。
许老太嫌弃地赶紧挪开眼神,想用孙女现在日益变粉白的小脸洗洗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