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住娘家,裴菀书打死都不想离开。
翠依那日赏梅回来染上风寒病倒了,看大夫吃药不见起效,如此裴菀书闹心,大娘更没心思玩,一个劲地怪裴怀瑾不注意。
过了几日,两人见裴菀书心绪烦躁,担心她上火便紧催她回王府。
裴菀书本来想偷偷去见柳清君,跟他说一下面圣的内容,便让西荷去请他给母亲看病,翠依一听却不许,最后拗不过便说请也可以,让她先回王府。
无奈之下只好让西荷去请柳清君,顺便让她将自己与皇帝的谈话告与他得知,让他提早准备。
翠依坚决不许他们在家里碰面,裴菀书只得带着水菊解忧他们先回去王府。
十月的太阳美丽的眩人眼目,裴菀书却觉得心沉甸甸的,说不上什么感觉,总觉得被什么堵着,非常不通透不畅快,哭不出,也找不到途径发泄。
一种从未有的感觉带着被欺骗还有无言的挫败感深深地袭来,让她叹了口气,无力地趴在车窗上向外看。
突然见前面路边停着一辆青帷马车,车夫蹲在车轱辘前懊恼地踢了脚,一个红衣双丫髻的丫头焦虑地看着,不断地催促。
那丫头回头瞧见裴菀书,双眼一亮,忙提着裙子跳起来,立刻奔跑过来,边跑边朝他们这边挥手。
裴菀书不记得见过她,便放下车帘收回视线,片刻马车一晃停下来。
“是瑞王府的马车吧!我认得你们的车和马!”干脆利落的声音透出一股子欣喜,“我们小姐马车坏了,麻烦你们送送好吗!”
裴菀书正寻思她们小姐是谁,便又听到那丫头脆声道,“我们小姐姓孔,住在艳重楼!”不禁蹙了蹙眉。
水菊忙不悦道,“我们小姐还有事情呢,忙得很没空!解忧快走吧!”
谁知道那丫头却不乐意了,大声回道,“你们就不怕我告诉瑞王殿下看了你们的头?”
水菊哼了一声,忽的一挑帘怒道,“你让他来砍砍试试?”
裴菀书抬手擦了擦额头,轻斥道,“水菊!”
那丫鬟一听,立刻道,“是裴王妃吗?丫丫该死,要是不这样,夫人也不会出声!夫人这里租不到马车,我们的车坏了,小姐身子弱,能不能请夫人帮帮忙送一程?”
裴菀书淡笑,“你怎的知道我是王妃,王妃可还有两个呢!”
那丫鬟翠笑道,“丫丫没见识,但是我们小姐说过裴小姐知书达理,为人重情义,是当时不可多得的好女子,她敬佩的很。那日见了回去跟丫丫赞不绝口,丫丫听得声音便想可能是夫人您了!”
裴菀书禁不住笑出声来,“你这样说,本妃到时不能不送你们了,你这一大顶高帽子压下来我岂不是不戴都不行!”
“夫人您误会我了,丫丫从来不给人家戴高帽子,就连自家小姐都没戴过!”那丫头笑嘻嘻地跑到了窗边。
裴菀书抬手一挑窗帘,“你去告诉孔小姐,我们这就将马车赶过去!”
那丫鬟咧嘴一笑,忙道谢然后跑回去跟孔纤月说。裴菀书看到那边车帘露出半张俏面,红唇如樱桃一般娇嫩,大半张脸却隐在暗影里。
水菊虽然不乐意让孔纤月搭车,但是既然裴菀书答应她却又无比地热心,马车刚停至马路边,她便挑帘钻出去热情道,“我们小姐请姑娘上车呢!”
然后帮忙挑起锦帘,不一会淡香幽雅,环佩叮咚,柔软的裙裾轻拂,孔纤月上了马车。虽然见过两次,可是裴菀书依然觉得孔纤月美得连女人都动心,韦姜美得凌厉,就算是装弱也是气势凌人的模样,可是孔纤月就如空谷幽兰,淡雅出尘,仿佛没有一丝烟火气。
“多谢夫人!”孔纤月婀娜下拜,没有半丝犹豫,行的是大礼。
裴菀书忙伸手托住她,将软榻让给她,笑道,“孔小姐客气了,快坐吧!”然后将她让至矮榻上,自己则去另一侧坐了,又提起精巧的小紫砂壶帮她倒了一杯茶。
孔纤月玉手如兰,敛袖执杯,慢慢喝完,却不再喝。
“今日去唐大人府上弹曲儿,不想回来的路上车轱辘裂了,也和该有缘,能单独见到夫人!”
裴菀书笑了笑,目光掠过她柔美至极的面容,淡淡道,“孔小姐客气了,你还是叫我菀书吧,只别唤这个夫人就成!想必孔小姐也知道我和爷的关系,不过是挂名而已!”她还记得孔纤月在迎福酒楼唤她一声“裴小姐!”
孔纤月幽幽叹了口气,微启朱唇,“从前我自知道,唤你裴小姐也不为过,可是如今却一定要夫人不可!”
裴菀书轻轻地“哦”了一声,笑道,“这我可真不懂了。”凝眸注视着那张银月娇颜,滴露妙目,越发觉得她美得让人提不起任何一丝气来。
就算自己对沈醉有什么,就算她是沈醉心上的人,依然没有一丝的恼恨,想美人美到如此,还说什么呢?不由得微抿了唇,更将心事紧紧藏起来,不欲让任何人得知。
孔纤月看她一脸戒备,含露的眸子一弯,轻笑出声,“夫人太小心了,只不过前些日子爷亲口说,不管何时,他认定的瑞王妃只有裴菀书一人,既然爷如此说,难道纤月不该尊您夫人么!”
裴菀书心头一颤,眉头却挑起来,不明白沈醉到底要做什么,他对自己或讥讽或戏弄,难道会对着孔纤月说这样的话?他就不怕孔纤月伤心?还是孔纤月觉得只要他心里有她,一辈子没有名分也无所谓?
一时间心乱如麻,脸上却笑意淡淡。有很长一段时间,车内一片平静,两个丫头似是都神解各家小姐的脾性,都不主动打破冷场。
孔纤月随手拿起裴菀书扔在软榻上的一本书,看的似乎津津有味,但是裴菀书却从她脸上捕捉到一丝不应该在她脸上出现的神情。
似乎有点怅然,失落……
这样一个美到极致,让风流成性的瑞王也敢于对天下宣布他爱她的女人,也会落寞?
心下叹了口气,忽然觉得自己有点滑稽,心底里竟然将沈醉分成了两个人,一个是传言中的,一个是那个懒散狡黠,一脸坏笑的人。
此刻与孔纤月坐在一起,她才清楚地感觉到差距,哪个男人不爱美人?
忽然脑中一丝光划过,想起她说去唐大人家弹曲,唐大人是太子派,难道今日很多人在唐府聚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