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四小姐歉然道,“我带着目的上船,你恨不恨我?”
阿图摇了摇头道:“相反。我很高兴你能直说,要不我现在还蒙在鼓里。”说完,便将一个剥好了皮的完整桔子递到了她的手中。
“你们好闲情啊。”
一个声音传了过来,两人同时抬头一看,宁馨儿正安闲地走了过来。
“姐姐请坐。”四小姐让了半个吊椅给她。吊椅本来就很宽,足以坐上两个人了。
宁馨儿坐在了她的身边,在两人脸上一瞧,笑问:“你们在说些什么呢?”
“在剥皮”阿图答道。
“在说书上的故事。”四小姐答道。
两人同时出口,答案却不统一。
“什么故事?”
四小姐把嘴巴凑近了她耳朵悄声说了几句,说得宁馨儿咯咯直笑,脚却在下面偷偷地踢了他一下。
说的肯定是那个浆糊不笑生写的破故事,阿图剥好了一个桔子递给宁馨儿,恶声恶气地说:“喂,吃桔子。”
“乖。”宁馨儿调侃道。这句打情骂俏的话把四小姐给惹笑了,阿图却被搞得有些尴尬。
“你们慢慢说话,我回房了。”四小姐说完,站起身来离去。
四小姐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宁馨儿笑吟吟地问道:“你看上蓝家妹子了?”
这怎么可能,阿图连连摇头。
宁馨儿“哼”了一声,“即便是看上了也没啥,我又不会吃醋”,又神色一黯:“过几日到了上海,我就要随她一起下船了。”
“嗯。”阿图随口应了声。四小姐、宁馨儿这六人的行程是先在上海落船呆段时日,然后再自行前去京都。
“死家伙!”宁馨儿见他并没有特别的表示,不禁把唇一咬,再次伸出脚去踢他。
阿图轻轻巧巧地一挪腿就避开了,问道:“对了,上次听四小姐说你在北方炒卖粮食,不知是怎么做法。”
宁馨儿柳眉一皱,带着点诧异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学点赚钱的招式呗。”
宁馨儿听他说要学着如何赚钱,觉得简直是难以置信,“嗨!你还用学赚钱的招式,就凭你寻宝的能耐,有什么比这更好?”
阿图对这话不以为然,用一股财迷心窍的口吻道:“寻到宝是凭着机缘,又不是真能耐,我想找到一种能长期赚钱的生意,否则难免坐吃山空。”
宁馨儿咯咯一笑,随后就开始与他探讨起炒卖经来。说东北最活跃的是大宗货物的交易,其中以煤、铁、粮食、木材的交易量最大,每年的价钱都随着季节而波动,只要手中有本钱,又知道其中的诀窍,便是闭着眼睛都可以赚,只是赚多赚少的问题。如果遇到好的时节,比如冰冻期太长、霜害严重、农业欠收、战争爆,财的机会就来了。
马家的财富多半都是因为倒卖而来,循规蹈矩的生意赚钱也不太多,不过正是因为传统的粮食生意,使得马家可以掌握市场的粮源与渠道,这是炒卖粮食能赚钱的根本因素。宁馨儿尚在马家的时候,就拿着自己的本钱,伙同着马家的几名炒手一起跟着马家大盘炒卖粮食、木材与药材,因此赚了不少,直到马老爷去世后的头一年,炒卖还一直在做。可到后来,马粮商的儿子,也就是马家的继承人只喜欢做规矩的生意,炒卖的业务就逐年的萎缩,宁馨儿也就渐渐地放弃了炒卖。
原来她的家业是这么挣下来的,看来炒卖真是种赚钱的生意,阿图问道:“那在京都可否炒卖粮食?”
宁馨儿摇头说:“不可。若不能把握住粮源,那命脉就操在别人的手里。炒卖就无异于刀口舔血,或偶有一得,但长此下去,必定血本无归。再说,炒卖粮食等大宗货物在东北是合宜的,在京都就不定了,每个地方都有自己的特色。”
“馨儿是说,只能做自己能把握住的东西?”
“对。你觉得能把握什么则可做什么,若是什么都把握不了,最好就什么都不做。天下赚钱的法门很多,别人能赚到的钱你不一定能能赚。你能赚到的钱,比如从海里取金子,恐怕这世上就你独一人了。”
宁馨儿这话很对,用好自己有优势的,回避不可预见的,这无疑是个正确的思路。两人就这么交流着生意经,遇到不懂的地方阿图就出言询问,后者则是有问必答,唯恐不详。
听着她侃侃而谈,言语中条理清晰,道理明朗,阿图感叹道:“想不到宁馨儿还有这么一门好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