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种情形之下,刘胤也不得不用乞活军与下马骑卒混同进攻,谁知如此依然大败而回。今日一天伤亡加在一起,也足有近千之数。他望着地图上标注的令居,已经开始犹豫是否撤军而回。毕竟虽说在沃干岭击溃了凉州军精锐。然而这一个小小的令居县便已爆发出如此强大的战力,令他足足在这个小县城下顿兵十日。经此一役,刘胤再也不敢小看凉州军中他起先认为是“乌合之众”的郡县兵了。
正在踌躇之间,卫兵却忽然进帐,向刘胤报告说抓住了几名敌军探子。刘胤正心烦间,随意地挥了挥手示意卫兵将他们推出去砍了。孰料那卫兵仍是不走,言道那几名探子执意要求见他一面,说有大礼相送。
刘胤心中不以为然地嗤笑一声,心想着几个探子如何也敢这么大口气,便令卫兵将他们带进来。片刻之后,几名身着凉州军粗布服色,身着皮甲的士卒便被带到刘胤的大帐之中。这几人身后跟着十余名匈奴骑卒,皆神色不善地抽刀在手,望着那些入帐的凉州军士卒。
刘胤坐在胡床上,翘着脚望着前来的几人。那几人眼见刘胤这番模样,心中略有些忐忑不安。片刻之后,当中一人双膝一软,跪地叩首:“小人等见过大王!”
刘胤坐起身,直视着说话那人,张嘴便问道:“你是何人?”
随着跪倒那士卒,其余几人也是纷纷跪倒,口称见过大王。先跪倒那名士卒头也不敢抬,只是小声道:“小人乃令居县兵中步营士卒贾攀。此番前来,愿为大王献上一份厚礼,望大王审时度势,能收下小人等的这份孝敬……”
刘胤神色委顿,依然有几分懒洋洋地问道:“不知是何大礼?可否请诸君详叙?”
贾攀重重一叩首:“我等据守县城西门,愿今日子时,打开西门,放大王率军入城!令居这份大礼,请大王收下!”
刘胤听闻这士卒所言,一时竟有些不敢相信。他翻身坐起,瞬间便焕发出神采:“汝等若愿意献城,助我攻克令居,回陇西之后,我必上奏父皇,保举尔等封侯!”
贾攀跪地叩首:“卑下谢过大王信重,今日子时,我等在城楼上举火为号。大王见城门打开,城楼后燃起大火,便可遣军杀入!如今县府司马也身负重伤。大王攻取令居,易如反掌!”
“好!我等一言为定,攻取令居之后,我必不会亏待汝等,惟愿汝等忠心履约,大事若成,有何种要求,我们皆可相谈。”
“惟愿大王攻取令居之后,若抓获县府司马,可否交予我等处置?”
刘胤听闻贾攀的这要求,不由吃了一惊。他皱眉问道:“我本以为诸位只求一个富贵,孰料汝等竟提出这等要求。不知你要处置县府司马何益?”
贾攀已知刘胤在好奇下会如此相问,倒也不隐瞒:“我等本是广武郡中民户,只因遭此人无端陷害,方才被判充军,来到这县中为兵。我等位卑言轻,无法伸冤,只得老实在营中。今番大王率大军前来,久攻令居不下,想必心中焦急。我等本欲早些前来投诚,无奈那司马派遣心腹将佐据守四门,我等皆不得出。只是最近大王攻城愈紧,城中人手不足,我等方才趁其余人不备,偷溜了出来……”
刘胤听闻贾攀这番陈述,心中疑虑倒是消去不少。只是仍面不改色对贾攀道:“若事成,我部生俘贵县司马,必交予你等处置。然而战阵之上,刀枪无眼,若是汝等司马在战阵上阵亡,就怪不得我了吧?”
贾攀见刘胤已经松口,若生俘的话愿将李延炤交给他们处置,心中便松了口气,也知自己定然不能再相逼,便顺坡下驴道:“如此甚好,小人便多谢大王宽宏。今夜大王可遣先锋至西门,待我等发出信号,打开城门,大王部属便一拥而入,令居唾手可得!”
送走贾攀等数名令居县兵,刘胤召来众将军议。他将贾攀等与他之间的谋划与诸人详说了一遍。而后扭头问杜子明:“子明以为,这几名敌军士卒所言,是否可信?”
杜子明望着几案上的羊皮地图,深思了片刻,而后抬头对刘胤道:“大王心中自然已有计较。卑下不才,便讲一下我自己的看法。如若我等开战之初,这些士卒前来言及献城,则必然是敌军诡计,万不可轻信。而如今令居城中军卒损伤也是无比惨重,这些军卒言及他们与司马之间有隙,也并无问题。只是大王若依此计而取令居,也当谨慎行事,万勿中了敌将的圈套。”
刘胤点点头:“此番动员陇西与狄道等地部众,又抽调孤麾下健儿前来。倘若铩羽而归,确实无法向父皇交代。且如今凉州战事,靡费巨大。倘若无果而归,临海王亦必借机打压孤。孤一旦失去父皇信重,便唯有在陇西做个失势王爷,他日若临海王荣登大宝,我与在座诸位,又岂有好日子过?”
“杜子明,你且点一千骑卒,出营绕至令居县西门处,入夜但见西门举火开门,你便率部直冲而入。我等自会紧随其后,为你部掠阵厮杀!”
“大王放心,子明得此良机,必先入令居,取其城,斩其军,以效大王知遇之恩!”
刘胤抬头望向在座诸将:“诸君皆胤之肱股也。若事成,日后胤必与诸君共赴荣华!”言罢,刘胤双手一按几案,站起来朗声道:“克城报捷,就在今日!”
“大王威武!”帐中诸将见刘胤意气风发,亦是受到感染。刘胤起身戴好头盔:“破城之后,所掠财物,尽为诸君所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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