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能够衣锦还乡、卸甲归田,娶一房娇妻,守着家里的几亩薄田,和妻子养儿育女、含饴弄孙,共同看日出日落,远离京城纷争,就此相伴一生。
他孤僻、从来没有一个朋友,不想,那位娇俏的小公主是他人生中第一个朋友。
就是这样进行着紧锣密鼓的人生计划的沈南川,从来没想过那个公主将会成为他一生的变数。
敏侧妃,也就是现在的陆婕妤,分明是失宠了。即使挂着婕妤的头衔,看似是受着皇上的恩宠和眷顾,实则皇帝从未到过她宫里。
而那个他一直冷眼旁观的、极受宠爱的公主如今就像一只湿漉漉的落水狗,身上还沾着发臭的污泥。曾经在她面前百般讨好的人都想着如何刁难她,让这位眼高于顶的小公主尝尝受人冷落的滋味。
不知为何,他心里很不舒服,就像是看到自己的物品被人指指点点的,还有慈宜那副怯懦的样子他真看不过眼。
于是他从那个黑暗的角落里走出来,一袭黑衣,本该融化在夜色里的身影,俊秀挺拔,肩膀已经有了成年男子的宽厚,眉如刀锋、鼻梁高挺,年仅十四岁的沈南川,脸庞稍显稚嫩,肌肤更加白净,静悄悄的接近着她。
他心想:要是她敢再用那种嫌弃的眼神看着他,他一定不会外多管闲事。
可是出乎他的意料,注意到沈南川的接近,慈宜先是一哆嗦,然后用那种委屈不已的眼神望着他,清亮的眼眸中映着冷清皎洁的白色月光,明倩的小脸惨兮兮的,有一种受寒冷和饥饿侵袭后的苍白,让他心生怜悯。
他皱了皱眉,脸色极为难看,慈宜以为他是讨厌自己,肯定又少不了一番冷嘲热讽。于是忍不住往后缩了缩身子,后背贴在冰冷的墙壁上,刺骨的寒意,嶙峋的背脊硌得很疼。
沈南川脸色铁青,眼眸中似有无边的寒意,空气瞬间被冻结。慈宜吓得够呛,她终于开口,浑身都在颤抖着:“对,对不起,之前对你不好……我不是故意的……”那声音比雏鸟的叫声大不了多少,她呆呆的样子,还有眼神里毫不掩饰的恐惧都让沈南川心疼。
他往前迈了一步,高大的身躯挡住了凄清的月光,单膝跪地,他双手迅速揽住她的脊背和腿弯,抱着她起身,让她把额头靠在自己的肩窝处。
慈宜先是呆了一呆,脸上犹挂着一串泪痕,眼睛肿得像粉红的桃子,冷风一吹,吹得她又痒又疼。顺从地把头靠在他的胸口,让他温暖的胸膛抵挡住呼呼的冷风。她靠在他心口的位置蹭了蹭眼睛,像只餍足的小猫,那个胸膛有一瞬间的僵硬。
有睡意袭来,慈宜安稳地睡在他的怀里。
沈南川看着撅着小嘴安然入睡的慈宜,心情突然变得轻松了许多,嘴角向上勾起,露出一个少见的、迷人的微笑。他不由得收紧怀抱,小女孩柔若无骨的娇躯被自己抱在怀里,令他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心。
月光似乎柔和了许多,不再是那样的寒气逼人,冷漠到不可接近,要阻挡所有人靠近它的步伐。它像一位慈母,温柔地陪伴着两位少年少女,走过这段不甚美好、略有些坎坷的小路。
梦中的慈宜抱着一个大火炉,那个火炉暖和得紧,让她舍不得撒手。她还在上面扭来扭去的,那个火炉呼哧作响,它想反抗,甚至掰开了她的手。她以为自己遇见了妖精,于是吓得大哭,从台子上滚了下来。
那个火炉没有吃掉她,也没有打她,反而伸手抱住了她,把她拎到床上,然后牢牢的锁住她,可她一点也不害怕了。因为它的手臂软软的,身子很暖和,它还给她唱摇篮曲安慰她。
慈宜不是小气的人,于是她接受了火炉的道歉,抱着它一起睡了。
后来她醒过来,看见沈南川守在自己身边,她心里觉得暖洋洋的,她决定了,要和他做朋友。她不在乎他的身份,只渴望能有人陪着她,度过这段孤独的时光。
“沈南川,你起来!”她小声的对着他耳语。
少年迅速地睁开双眼,保持着以往的警醒,一点也不像刚刚还在熟睡的孩子。多年的训练已经使变得敏感而充满洞察力,能辨秋毫,随时以一种客观理智的面孔观察着周围的一切,像一头反应迅速的羚羊。
他抬头对上慈宜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嘴唇紧抿,但是眼神变得柔和了一些,沉静而淡定地望着她,脸上却渐渐浮现一丝红晕。
“我要和你做好朋友,你开不开心呀?”慈宜完全没注意到少年脸上的变化,依旧是那副天真纯净的笑脸,眉眼如画,姿容似雪。
沈南川得心跳突然加快,他脑海有个一闪而过的念头,为了眼前这张笑颜,让他做什么他都愿意,不惜付出自己的生命。
念头一出,他自己都震惊了,他还有他的一番伟大事业没有实现,怎可为了眼前这个才十来岁的小丫头甘愿赔上自己的性命。
那时他还不明白,后来才懂得,那便是比,他早就已经爱上这个女孩,私心地想要占有她的一切,她美丽的笑眼,只为自己绽开。她所经历的漫长岁月都将留下他的影子,永远的跟随,用一生去爱她。
夕阳的余晖慢慢消失在天际,有两个孩子的身影落在屋顶上,他们紧紧贴在一起,欣赏着红透天空的晚霞。“承哥哥,我的小名是绿倚,你记住,我只告诉你一个人。就像你告诉我你的字是承风,我会记一辈子的!”
“绿倚,绿倚……”男子无声的念着那个名字,只有他二人知道。已经过去六年了,这六年,他一直陪在她身边。再次收紧怀抱,感受她身上的馨香,他不想她离开……<div id="center_tip"><b>最新网址:</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