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场晚膳,是凤府近十年来最轻松快乐的一夜,下人们隐隐听到大少爷与凤少欢娱的笑声传出,浑然不知这是黑暗前最后的温暖。
亥时,百里逍撤了定在凤丹阳身上的银针,神色凝重。
凤丹阳依然抿唇,转身整理好衣服,道,“无妨,只要等到小凤涅盘之后就行。”
百里逍一头银丝在烛光下愈发感觉冰冷,他依例倒出一颗药丸看着憔悴的凤丹阳毫不犹豫吞下,“也许拿到那配方……”
时至此刻,百里逍也宁愿相信他还有救。无关凤鸾歌的关系,他无法看着这样一个肃如松下风,轩如朝霞举的公子就这么消逝……
凤丹阳没有回答,却兀自望向铜镜里散淡枯萎的自己,不急不缓道,“当年父母弟弟的死,对小凤打击极大,我便谎称自己的梦想是有朝一日能成为武林尊主。我知道她是极在乎我的,这些年她都是在为我活着,而我看着她一路偏执,一路寂寞,慢慢怀疑起自己当初的决定……”
百里逍静静立在他身后,仿佛看见了那个女子这十几年来走过的背影。
“可是今日我看见她忘记了昔日不离手的茶点时,又期盼着她早日涅盘,忘记从前,开始她新的生活,包括忘记我……”
说到最后,他悄然阖目,却有什么从脸颊落下,很快风干无踪。
凤鸾歌推开房门的时候,只见一个苍老而精神的背影正在换幔帐,那背影是谁?
徐伯听得开门声匆忙转身,还是被那一双璀璨星眸震慑,躬身微笑道,“凤少。”
那模样熟悉的很……熟悉的很……可是究竟是谁来着……
她合上房门,在案前坐下,“凤影呢?”
徐伯继续忙着手里的话,一笑就堆起一脸慈祥的皱纹,“行先生找他有些事儿。”
“行先生?”凤鸾歌拧眉,一遍遍嘟囔着,这又是谁?
“对啊,行先生说府里凤生他们年纪小,练功夫也不下功,便唤他去训训。谁叫在下人眼里他就是一个活阎罗啊,嘿嘿……”
徐伯兴起一说就没个完,把府里上上下下有的没的的事儿全唠了个遍。
凤鸾歌听着都是一头雾水,好不容易想起了凤行来,又冒出个凤生等等许多人,委实叫人头痛不已,后来索性回榻上潜习内功了。
徐伯离开的时候没有再发出声响,最后角逐在际,可不能随便打扰她练功。
梦里,是谁与她在一池碧湖边大开杀戒,诛杀碧落门二十五条人命;
又是谁与她在莺语楼迎风畅饮,招招索命;
是谁,蒙着迷人月光脉脉凝视她的脸,还说着生生世世?
又是谁,蹙着眉,眼角滴着鲜血,追她坠下山崖?
又是谁,梦里轻解罗裳耗尽功力救她一命……
是谁?究竟是谁……
午夜,她惊醒,苦笑连连,该想的忘记了,该忘的记住了,该念的就在身边,琴音徘徊,不该念的远在天边,却纠缠于胸……<div id="center_tip"><b>最新网址:</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