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风起于飘萍之末
落木萧萧,寒风硕硕。
荒凉的丛林草野中,董长青身穿大明红色鸳鸯战袄,未着甲的矫健身影一直随着博木赤的位置而窜动。
四处搏杀的呐喊声他充耳不闻,眸中的屡屡精光只是锁定博木赤高大而健硕的身躯。
左手持着他心爱的紫衫木步兵长弓,右手惦着一枝三棱透甲箭,箭头两寸长左右,箭杆长两尺,光滑且重量均匀。
此次他的任务就是阻击,狙击一切他认为值得出手的目标。
秦将军说得不错,不说个人能力问题,纵使杀鞑虏十个百个,那及得杀死他们的统兵之人?
摸清博木赤前行的规律,董长青几个雀跃抢先跑到他的前头,隐藏在灌木丛中。
两百步,博木赤带领亲随一路杀将过来。
董长青张弓搭箭屏气凝神,双手稳健。
乱军之中,博木赤左格右挡勇猛无比,一众亲兵紧紧相随。杀得周遭的大明将士节节败退,难以抵挡。
七十步,三十度角的距离,正是阻击最佳距离和角度。
董长青毫不犹豫全力一箭射出,没有任何花俏。
厮杀中的博木赤只觉得有黑影朝他扑来,下一刻随即顺刀落地,抬手捂住着咽喉,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一箭穿喉,速度快到极致,他甚至没有感觉到疼痛。
鲜血不断的从他指逢中汩汩涌出,怎么捂都止不住鲜血流逝。
“大人――”一众亲随目眦欲裂,嘶声痛嚎。
博木赤张口想说些什么,可已经无法出声,用手指着岳托的位置吱吱呀呀,身体向后轰然倒地。
一瞬间,凶残的鞑虏大将就被董长青阻杀,原本有些不敌的大明将士霎时爆起山崩海啸般的欢呼,一个个就跟打了鸡血似的,一分的武艺居然使出了三分的本事。
反观鞑虏和博木赤亲兵,却是士气严重受挫,此消彼长之下,大明将士逐渐占据上风。
山林中一颗大树上,秦浩明扶枝而立,静静的欣赏着由自己策划的这次军事行动。
目前进展到现在,一切堪称完美。
鞑虏兵力原本占优,奈何因为地形缘故,完全发挥不出优势。反而是大明将士在局部地方形成兵力优势,压制着鞑虏。
特别是董长青一箭封喉干掉一名鞑酋后,立马引起建奴的骚乱,显然是军中重要人物。
也该自己出动的时机了,不然时间长久,让鞑虏回过神来,或者说后方的杜度大军赶来,事情恐怕要功亏一篑。
临走前,望着下面竭尽全力想要把建奴组织起来的岳托,秦浩明的嘴角扬起丝丝冷笑。
牺牲了这么多大明将士的性命,三千多人配合演这么一出大戏,为的可都是你啊!
历史上,岳托是在明年二月份,即崇祯十二年,进抵山东,攻下济南后驻扎于军营时,染上天花,死于军中。
皇太极念其功绩追封他为克勤郡王。康熙二十七年,康麻子为岳托立碑纪功。
后使岳托配享太庙,入祀盛京贤王祠,并以克勤郡王之爵世袭罔替。
不过自己既然来了,哪能让他自然病死享此殊荣,他的双手可是沾满汉人斑斑血迹。
汉人的亡灵,需要他的头颅祭奠。残杀汉人者,绝不容他逃过正义的审判!
“通知博木赤,让各部看守好汉人俘虏,那应该是他们的目标。”
此时的岳托并不知道博木赤已经身亡,但大明将士兵力不多,他倒是看得清清楚楚。
远处,余佑汉带领着一千多人,一边砍杀鞑虏,一边砍断绑缚汉人的绳索,放他们逃跑。
既然知道大明此次作战意图,加上他们人数又少,岳托的心里反而安定下来。
“嗖!……”
哪知传令的亲兵还没有应答,几百枝强弩便从侧面朝他们密密麻麻射来。
瞬间,岳托的亲军就倒下一百余人。
“拦着他们,是明狗!小心,他们穿上我们的盔甲!”
一个亲兵反应很快,扯着嗓子大声嘶喊。
百步之外,秦浩明率领仅余的三百多天雄军将士,穿着鞑虏的头盔铠甲,将完成任务的强弩丢掉,抽出腰刀,杀气腾腾朝岳托亲卫军冲去。
猎猎朔风从耳边刮过,秦浩明一如既往的冲在前头,三百余天雄军将士紧紧追随。
前方,那杆迎风招展的镶红旗已经不足五十步!
此时,岳托的亲卫只剩不到五百余人。
迎上岳托狰狞的眼神,秦浩明眸子里陡然燃起狂暴的杀机!
他的眼里只剩下那杆镶红旗帜,还有大旗下傲然屹立的岳托,那颗人头,即使身死,他也要定了!
“大家跟我击杀明狗,索图护卫贝勒先走!”
其中一个亲兵牛录瞧着逼近的秦浩明他们,声音有着惶急。
说完,一个纵身跨上战马,用刀背敲打马臀,朝着带头的秦浩明率先冲去。
人马交错之际,秦浩明闷哼一声,双脚用力一蹬地面,强壮的身躯顷刻间腾空而起。
一道寒光带着刺耳的尖啸贴着他的肩膀掠过,仅仅毫厘之差,亲兵牛录的长柄砍刀就能把秦浩明的整个右肩给卸下来了。
亲兵牛录心中暗叫一声可惜,再欲回刀撩斩时已经没机会。
战场上,生死原本就是一瞬间,不是你死就是我亡,那里有机会后悔。
下一刻,秦浩明的三棱军刺已经刺入他的左胸,用力往外一撩,尸体从马背颓然摔下。
秦浩明顺势疾探手,一把扯住战马的缰绳狠狠一勒,疾速前冲的战马顿时痛嘶一声倒立停顿。
健壮的战马连退数步才堪堪稳住,末了还打了个沉重的响鼻,而秦浩明已经稳稳地跨骑在马背上。
捋了捋战马飘逸的鬃毛,缓缓勒转马缰,向着不远处的那杆镶红旗旗帜再次扬起战刀。
岳托看见秦浩明挥舞腰刀杀过来的气势,陡然生出一种无力感,也许这里将是自己的葬身之所。
“岳贝勒请先走!”
电光火石之间,亲兵牛录就此丧命,快得连后面陆续跟来的亲兵都愣住。
另一个牛录索图不敢再冒险,急忙叫岳托逃跑。
他们都可以死,唯独岳托不能死,不仅因为忠诚,还会祸及家人之故!
“走,往哪里走?”
岳托茫然四顾,望着到处是战场的峡谷,才几千人就已经被挤得水泄不通,连个转圜的余地都没有,峡谷外的几千大军都进不来,如何有可能逃走?
自己这是落入猎人精心策划的陷阱中,原来他们是要猎自己脖颈上的人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