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北、城东的战况都极其不利于清军,清军兵力最多的城西也一样。刚才,李成栋身边的步卒刚列好阵,三千余明军骑兵便犹如秋风扫落叶般地从一侧扫过,掀起阵阵血雨腥风,之后又躲开清军的弓箭手,反复地迂回到两翼冲击,给清军不断造成伤亡。而那些从城中退出的清兵也遭到了明军骑兵的突袭,虽然人数上占有优势,但由于城门附近地形的限制再加之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同样损失惨重。紧接着,击溃了城北清军的湖广镇虎贲营也驱赶着大批溃兵来到了城西,使得战局更加不利于李成栋。
“杀!”
“杀!!”
“杀!!!”
阵阵犹如龙吟虎啸般的呐喊中,虎贲营官兵和城东的陷阵营官兵一样,排成整齐的方阵如墙推进,不断地将一个个清兵送进地狱。营中火铳队的官兵们在完成几轮齐射、进入短兵相接的阶段之后,也纷纷将火铳背上肩,抽出腰刀作为正规刀盾兵们的预备队。如同丛林般向外探出并能连番循环突刺的长枪、密集的铁盾、翻滚着寒光的钢刀,将整个方阵防护得几乎密不透风。
清军不断朝虎贲营的方阵发起冲击,但每一次都是在一番浴血搏杀之后无力地退下来,根本无法取得多大进展。而前排的明军阵亡之后,出现的空位很快便会被后排之人填补上来,整个方阵始终在向前推进,战线之上血雨不断。
并且。虎贲营的官兵们并不是单独在战斗,当他们在与清军进行殊死搏杀的时候。周围的隆隆马蹄作响从未停过。飞虎营和常德镇的三千余骑兵在战场上驰骋迂回,几轮冲击之后已经彻底将李成栋部的一千骑兵打散,随后又不断朝清军的两翼发起冲锋、将其队形冲乱,并不时追杀清军溃兵和陆续赶来支援清兵,令他们始终不能完成集结从而威胁到虎贲营的官兵。
随着时间一点点流过,两军的交战也越发地白热化。整个战场之上,人吼马嘶、刀兵铿锵相撞、兵垂死前绝望的哀嚎和惨叫等各种声音汇成一股股直冲云霄、散发着死亡气息的强烈声浪,大地也在随之颤抖。
……
多次进攻失利并遭受了惨重的损失之后。城西清军中的那些原广东降军已经大都惊慌失措,大批基层官佐和老兵的阵亡使得更高一级的军官们对普通士兵的掌控越来越显得无力,使得人数上的优势已经完全不能转化为战力上的优势。不时有清兵瞅准空子逃跑,置军官们的呵斥、威胁于不顾,选择一个自认为安全的方向,能跑多远便跑多远,甚至连少数低级军官也加入到了其中。由于李成栋部的三千嫡系人马仍在坚持作战、并监督着其余大部分原广东降军。这才没有让这种少数的逃跑行为演化为总的趋势。但李成栋嫡系的努力也仅仅只能约束住其余杂牌、不让他们溃散而已。自身实力本来就有着欠缺,又在身心疲惫的情况下遭遇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的突袭,这一系列因素使得这些杂牌清兵的战斗意志犹如雪崩一样垮塌,几乎没有人再敢上前与明军近身搏杀,即使被官佐们强制地驱使上前,也只是战战兢兢地从明军阵型一侧掠过。前排的人则拼命地将自己的身体往己方队列深处缩去。一旦遭遇明军的反击,用不了多久便会全面后退。
而六千余明军却是越战越勇,逐渐地将胜利的天平压向自己一方。
看着眼前的情况,李成栋双目尽赤,眼神中除了不甘心还是不甘心。他实在没有想到会是这个结果。本来自己就要攻破清远擒杀陈邦彦等人、大获全胜了,却不料从哪里冒出来这么一支明军。生生地扭转了局势。
但无论如何,李成栋都是不会放弃的,哪怕是到了最后一刻他也要玩命地拼上一把。因为他知道自己曾干过的那些事情,一旦失败,明军绝对不会饶过自己,到时候恐怕五马分尸都是轻的。
“张道瀛、阎可义呢?他妈妈的!去让他们组织本部兵马给老子反击!还有施福、洪习山,让他们通通从明军背后反击!”李成栋冲着身边的一员亲将大声吼道,“要是有半点耽搁,老子把这帮瓜怂的脑袋拧下来!”
亲将颤抖着道:“大帅,刚才从城北败退下来的将士已经带来了消息,阎将军已经阵亡了,张将军不知去向,施将军与洪将军所部也被明军缠住,动弹不得,自保都尚且不足……”
李成栋眼一瞪、正准备开骂,便听到前方再次传来数千明军的齐声大吼:“生擒李成栋!祭奠嘉定亡灵!”
听这声势,比之最初又近了几分。实际战况也正是如此,清军的阵线不断地后退,阵型也越发散乱,只有李成栋的两千嫡系还在拼命支撑,其余的杂牌距离全线溃退只剩下了一层窗户纸。
“大帅!快撤吧!”唯一还在李成栋身边的大将李汉贵近乎哀求道:“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军已经胜不了了,可不能再把老弟兄们拼光了!要不然天底下哪里还有我们的落脚之地?”
这番话可谓正中李成栋的心思,满腔怒火怎么也发泄不出来,只是死死地盯着前方。他也知道李汉贵所言非虚,但只要一想到自己以近万兵力对阵六千余明军、还没坚持到天黑就败相尽显,他便感到一种深深的耻辱感。自从投靠大清之后,他哪一次不是以少胜多?还从未打过这种窝囊仗。可是若还继续硬撑下去,后果也必定是严重的,就如李汉贵所说的那样,把精锐都拼光了,不仅明军能随时要自己的命,就连朝廷也能随时将自己一脚踢开。
就在李成栋纠结着是不是要撤退的时候。城东又一阵惊天动地的呐喊传来:“万胜!”“万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