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面城墙出现垮塌后不久,南、北两面的城墙也终于没能撑住清军猛烈的炮轰,随着又一阵轰隆的巨响,大量土石犹如冰川消融后化作的洪流,直冲地面。当尘土渐渐地飘散之后,这两面城墙也各出现了一个比之前更大的缺口,将城内城外沟通无余。墙体的垮塌甚至还使得城头部分躲之不及不急的明军哨兵陷入翻滚的土石洪流中,尸骨无存。
三面城墙都被轰开了一个大口子,但清军的炮击却未立即停止,一颗颗炮弹继续带着死亡的尖啸扑向城门,甚至从已经被轰开的缺口中直接飞入城内。在凶猛的炮击下,包裹着铁皮的木质城门早就被轰得稀巴烂,好在城中的明军辅兵已经用大量装满泥土的麻袋堆在了城门之后,形成了厚厚的第二道屏障,才使得城门没有完全向清军敞开。
又过了将近两刻钟之后,隆隆的炮声才完全停下。此时,城周围的空气中肆意地飘散着大量硝烟和尘土,使得人的视线极度受阻,刺鼻的火药味和呛人的各种杂质也几乎令人无法正常呼吸。
渐渐地,弥漫的硝烟和尘土变得稀薄,遭受过炮击之后的衡山县城外廓再次出现在众人眼中。只见,这座地处湖广腹地的小县城已经完全看不出运来的样子,东、南、北三个方向的城楼都已经完全倒塌,三面城墙上各出现了两个贯通城内外的大豁口,如同一柄重斧垂直劈下。将城墙生生砍开。城头上的小缺口更是出现了多个,许多没有出现垮塌的地方也已经堆满了杂乱的土石木料等,凹凸不平,令人难以立足。
总之,随着清军的这次炮击之后,衡山县城的御敌作用再一次大为降低。
看到这样一种情况,多铎以及其余的清军将官不由得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在官佐们的默许下,清兵们纷纷举起手中的武器纵情地欢呼,嚣张狂妄的声浪直冲云霄。
“大清必胜!”
“必胜!必胜!!必胜!!!……”
“攻进城去,诛尽明狗!”
“诛尽明狗!诛尽明狗!!……”
清军在肆意欢呼的同时。城中明军军官焦急的口令声响成了一片。急促的步伐声中,一队队战兵奔赴各自的战斗岗位,或上城墙据守或前往城墙后的街垒工事中防守。
不久,城外清军那震天的呐喊声渐渐地停了下来。身经百战的多铎自然知道在战场上迅速抓住战机的重要性,因此当全军的士气被鼓舞到极致的时候便立即下令禁止了一切喧哗,并随即下达了进攻的命令。
多铎的中军位置,十几面牛皮战鼓一字排开。进攻的命令一下大,十几名光着膀子、体型壮硕的清军鼓手便抡起手中的鼓槌向鼓面上敲去。刹那间,激昂有力的鼓点声再次回荡在空中。三个方向上的清军又一次如同潮水般向着城门方向涌去。
……
城中鼓楼上,庞岳举起望远镜向城外看了看。面色凝重道:“城墙还是让清虏给轰开了,接下来只怕会有一场苦战。”
“城墙虽然被轰开,但我军还能利用它阻挡清虏一段时间。”张云礼说道,“大人请看,三面城墙上都虽然出现了较大的缺口,却并非完全贯通,垮下去的土石堆积成了一座近一丈高的斜坡,这依然将是清虏前进的巨大障碍。城头上也有一些地段可供将士们立足,只要我军充分发挥火器兵的优势。甚至还可以形成大人所说的那种‘交叉火力’,依旧能够对清虏造成较大杀伤。”
见张云礼还记得自己曾无意间说起的“交叉火力”一词,庞岳不禁在嘴角浮现出一丝淡淡的笑意,但很快又收敛了起来:“子彬说得没错。但多铎也不是傻子,上次他在万寿桥吃过一次亏,这一次不会再往同一个坑里跳。你难道没感觉到,清虏这一次的炮击时间比上一次要缩短了许多吗?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清虏的炮兵会随其步卒一同向城墙推进,等行进到离城墙更近的距离上时,还会进行一轮轰击。只不过,那时候他们的主要目的就不再是轰开城墙。而是杀伤城头上的我军将士。”
说到这里,庞岳顿了顿,扭过头看着张云礼:“关于这一点,你们参谋司该不会没有想到吧?”
张云礼笑了:“大人多虑了,这一点我们自然是想到了的。虽然我们有时候会有一些考虑不周的地方,但在多人参与推演、讨论的情况下,总不会每时每刻都有疏忽。不仅如此,我们还事先制定了一些应对之策。我刚才正准备跟大人说,却被大人抢了先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