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身后的震天呐喊声,正在撤退的绿营兵更是不敢有丝毫停留,只恨爹妈少生了两条腿,朝着来路狂奔而回。张应祥、王光恩以及冯腾元等将领虽然又惊又恨,但无奈军心已落,再加之军令不可违抗,只得下令加快撤退速度,顾不得回头还击。
与轮换着厮杀了一个上午、已露出疲惫之态的绿营兵们相比,陷阵营的将士却是一支准备依旧的生力军,体力和士气都相当充沛,收到追击的命令之后如同下山猛虎一般朝着撤退的绿营兵扑了过去。尤其是位于阵列前部的铁甲兵们,全身几乎都被冷光森森的钢铁所笼罩,手中锋利的兵刃上闪现着充满死亡气息的凌冽寒光,令那些回头张望的绿营兵们无不面露惊慌。
由于矮墙和壕沟等地形的限制,清军的撤退却是遇到了不少麻烦。
处在第一道矮墙以北待命的汉军正红旗人马以及刚被轮换至此休整的王光恩部绿营还好一些,接到撤兵的命令之后沿着来路撒丫子往棉溪狂奔便是,前方没有障碍阻拦也没有明军截击,淌过了河再往北跑上一段距离差不多就安全了。
可是,接到命令之时正在与明军交战的张应祥和冯腾元部绿营却吃了不少亏,大部分兵力都拥挤在第一道矮墙以南和胸前以北的狭窄区域。收兵的钲音一响,大家都忙不迭地与明军脱离接触之往北撤去。不过,虽然壕沟上已经被填出了一些通道,矮墙也不过半人高,但绿营兵们在惊慌之下,翻越这些障碍之时依然显得手忙脚乱,整个队伍都出现了不小的混乱。
这样一来,便给了追击的陷阵营将士们绝妙的杀敌机会。一队队身着重甲的军士从胸墙的缺口处鱼贯而出,追上奔之不及的绿营兵便是一阵砍杀,血雨飞舞之间肆意地收割着这些汉奸辫子兵的狗命。
刚锋和破军营的火铳兵们也没闲着,继续排成三段击的阵型。站在胸墙后朝着仓皇北撤的绿营兵们射击。面对着如此密集的敌军,射击的时候根本不需要瞄准。不对,准确地说是根本不需要睁眼。举起火铳朝前一指再一扣扳机,立刻便会有惨叫声传来。
受到了明军的连番打击之后,张应祥和王光恩部的后队一阵骚乱,甚至有人为了先一步离开这个随时可能会要人命的是非之地。对挡在自己跟前的同伴破口大骂,不停地推搡甚至大打出手,使得混乱局面越发的不可收拾,也大大地增加了明军的战果。
可以说,此刻的清军已经完全丧失了战意。先前连续猛攻明军防线而未果。他们便已经对开始对自己的实力产生了怀疑,如今再被明军的生力军一追击,他们心中的不自信更是被惊恐所取代。在这种情绪之下,绿营兵们也就不再去考虑明军究竟有多少人,己方与之相比是否有优势之类的问题了,只顾着向前狂奔,连回头多看一眼的心思也没有。
……
经过一阵飞也似的狂奔,大部分绿营兵终于逃过棉溪。脱离了险境。这在很大程度上还得多亏了庞岳的适可而止。并未让陷阵营的将士追之过远,将清军赶出第一道矮墙上以北又象征性地追了一段距离之后便撤了回来。因为庞岳知道,清军虽然仓皇撤退,但还没有到溃散的地步,如果追得太急造成他们狗急跳墙,反而得不偿失。再者。清军的主力就在数里之外,一切意外情况都有可能发生。及时撤回来巩固防线方为稳妥之策。
即便如此,陷阵营将士们在追击过程中所取得的战果依旧是不小。歼敌四百余、俘敌二百余,自身的伤亡却微乎其微。
见清军仓惶逃走,整个明军营地中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
这一阶段的战事告一段落之后,明清两军都暂且停止了进攻的行动,开始了战后的各种事宜。双方的营地上再次升起了缕缕炊烟,伙夫们在准备着这一顿迟来的午饭,辅兵们在搬运着各种器械为下一次战斗做准备,撤回来的战兵则抓紧时间休息,随时听候命令再次上场。双方的主帅和将领们则在忙着清点损失情况、总结着经验教训以及筹划下一步的行动计划等等。
战斗结束之后,庞岳让刚锋营和破军营都暂且撤下来休整,将警戒第一道防线的任务交给了陷阵营,同时让华山营的辅兵前去收割清军的首级、清点杀敌数目和缴获物资等等。
由于前方的伤员被不断地送来,医护司的军医和医护辅兵们也开始忙碌起来。
医护司的帐篷全部位于整个大军营地的南部,周边有战车、土袋围成一圈作为保护,形成了一个的营盘。
此时的医护司帐篷区内,不断有医护辅兵端着热水、药材进进出出,帐中也不时传出伤员们在痛苦之下的阵阵大叫,气氛很是沉重。
在帐篷区西端的一顶大型医帐中,刚锋营乙队甲司丙局百总刘武和局督导官许从周刚从战场上下来便来此看望局中的几个伤势较重的官兵。看着这些平时与自己朝夕相处的弟兄如今已经躺在榻上奄奄一息,刘武和许从周都不禁悲从中来。
“这位兄弟怕是没救了!二位既是他的上官,便早些做好准备吧!”一名随军郎中替一位重伤员把了脉、检查完伤势之后,起身叹了口气对刘武和许从周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