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万寿桥的湖广镇营地和对面的清军营地几乎同时升起缕缕炊烟。从昨天傍晚到现在,两军就这么安静地对峙着,连象征性的骚扰行动也没有,几乎给人一种平安相处的错觉。
但事到如今,无论是谁都已经看出,这只不过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罢了。两军分属敌对阵营,分别有着不同的战略目的,一旦开始交锋,那动静必定是山崩地裂。
炊烟散尽,两军用过早餐之后,嘈杂的营地再次陷入沉寂。在这种沉寂的气氛中,双方的官兵都已经清晰地感受到了大战来临前的那种压抑感和紧迫感。
辰时许,清军的各大营盘中旌旗翻滚,隆隆的鼓点和悠扬的牛角号声陆续响起,更增重了战前的紧张气氛。伴随着阵阵整齐有力的步伐,一队队清军开始出营、集结,汇成一个个严整的有序的方阵,之后以一个无比宽大的正面、如同海潮一般朝着万寿桥明军营寨推来。千军万马一起踏向地面发出的声势,如同一柄重锤在不停地敲击着人的肺腑。
与此同时,明军营地中也是各种信号旗争相摇曳,一队队士兵在阵阵鼓点和军官的口令声中跑向自己的战斗岗位。
第一道防线西侧的那座山丘上,部署在此的那一部分烈火营官兵已经全部到位,除了各炮组成员之后,营中的五百火铳手和七百刀盾、长枪兵被全部派到了此处,以加强防守力量。庞岳知道。只要战斗开始,这座山丘的重要性便会立刻凸显,清军也不会坐视明军借助这处地势居高临下朝他们射击,多半会派兵争夺。到时候这里发生的战斗在理解程度上怕是一点也不会比第一道防线上低。
山下。宽达两里的第一道防线由刚锋、破军营将士以及部分烈火营的炮兵防守,拥有四千之众的陷阵营则部署在第二道防线附近,随时准备上前支援。
华山营以及朱大典的督标营五百步卒留守大营,泰山营则部署在大营西侧的丘陵边缘处,还分出人控制了几个小山包,防备清军从连绵的山丘之间迂回偷袭,而飞虎营以及朱大典督标营的五百骑兵共两千余骑则被放在了大营东侧,用于防备可能来自东侧高山上的清军偷袭部队。并准备随时前往第一道防线支援。
营地中,靠近北部边缘的一处空地上,已经垒起了一座由木材土石构成、高达四五米的高台,可以清晰地看到第一道战线附近的情况。台上分别竖立着一面“朱”字大旗和一面“庞”字大旗。高台周围尽是身披精良铁甲的护卫,这里便是庞岳和朱大典的中军指挥部所在。
高台后方不远处,停着几辆望杆车,高达十几米的望杆早已竖起,顶端的吊斗上都被安排了几名通晓旗语的士卒。既负责t望敌情也负责信号的传递,等战斗开始的时候接收各营向中军指挥部发出的各种信号并向各营发出中军指挥部的军令。
当湖广镇的将士们准备就绪的时候,对面的清军也已经停住了脚步,其前军停在了第一道防线二里之外的位置。虽然距离还比较远。但黑压压的军阵和密密麻麻的旌旗依然带给人一种难以名状的压迫感。
“督师,此次奴帅多铎似乎想用绿营兵打头阵。其前军位置是清一色的绿旗。”高台之上,庞岳放下单筒望远镜。对朱大典说道。
朱大典也在用庞岳送给他的单筒望远镜观察着前方的情况,听完庞岳所说,点了点头:“嗯…没错。这也符合东虏的一贯作风。他们本族的人丁稀缺,不会每战都亲自上场,通常都会先用绿营兵来消耗我军的士气和精力。说起来,那些绿营兵原本也大都是我朝兵马,却甘心降虏助纣为虐,此等背弃祖宗的行径,着实可恨!”
庞岳看着前方,眼神中闪过一丝狠厉:“督师等着瞧好了,等会儿我军定会让这帮为虎作伥的败类付出惨重的代价!”
……
清军阵中,同样垒起了一座数米高的巨大高台,台上竖立着几面织金龙纛,守卫在高台周围的是层层戒备森严的巴牙喇营军士。多铎与一众固山额真、梅勒章京等高级武将也在用千里镜观察者明军营寨的动向。
“对面的明军旌旗严整,行动迅速而有条不紊,各种部署甚是严密。看来,这庞岳还真不是易于之辈,汉军镶白旗遭此重创也绝非毫无缘由!”多铎神色严峻地感叹了一句。
多铎一说,其身旁身后的众将表情不一,或同样神色凝重或面露不以为然的神情。在那些不以为然的清将看来,这伙明军虽然在军容上有点样子,但以前自己遇上的比这像样的明军多了去了,不都被己方打得落花流水?瞧他们的营寨,居然敢堂而皇之地修筑在平坦的旷野之上,妄图用一些不到一人高的矮墙就想阻挡八旗精锐前进的步伐,真是天大的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