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这声音,人群便自动让出一条道来。何夫人和何富贵李秋芳等看见那带着好奇姗姗而来的曼妙身影,一口老血堵在喉头,好悬没喷出来。
何富贵是个蠢材,气急败坏之下就吼了一句“你怎么……”不等说完,忽然后腰上被狠狠拧了一把,这才回过神来,忙把后半句吞下去。
可方采薇哪肯让他轻易脱身,难得这蠢材自己把话柄送了过来,不接着对得起他吗?因忙微笑道:“世子爷想说什么?您可是要问我怎么现在才过来?奇怪,您怎么知道我要来这里?秋芳妹妹,你把我约在这儿,可是有什么事?若是要学插花,似乎也不用特意找个这么僻静的地方吧?”
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就集中到何富贵和李秋芳的身上,在场都是人精,事已至此,哪还不明白这其中故事?分明是何家人不知为什么要害方采薇,结果却被人家摆了一道,最终自取其辱。
李秋芳面色苍白,神情却是不变,既然方采薇递了台阶给她,连忙就着赶紧下来,因勉强笑道:“倒不是故意找僻静地方,只是想着这亭子里风光好,如此才配得上那些漂亮花儿,正好也请嫂子过来赏赏景,谁知我们爷喝多了酒,竟也过来登高,险些闹出误会来。”
真是好素质啊,难怪能得何富贵的宠爱,看起来老板心心念念想着的这位表妹,还是个宅斗高手。不说别的,就这一番话说下来,神色不动,听上去跟真的似得,这样关头,还能有这份儿镇定从容,就非常人可比。
但方采薇的本意也不过就是让大家伙儿彻底明白是怎么回事,戏演到这里,算是最后一个,接着就可以完结了。于是哈哈一笑道:“无妨无妨,我因为席间喝了点酒,不知怎么,走到这里竟辨不出方向,直走到了北边去,又让那些花红柳绿给迷住,想着先观赏一会儿,看妹妹过来再说,不料正看得津津有味,这边人就多了起来。”
混蛋啊,睁眼说瞎话啊。
李秋芳心里吐血三升,明明那些婆子信誓旦旦,甚至有一个说是看到方采薇来到了沧浪亭下,只是怕引起对方疑心,所以赶紧撤了。就这样,这女人竟然好意思说辨不出方向,鬼才信你啊,找理由也找个靠谱点的好不好?你哪怕说肚子疼去茅厕呢。这种没有诚意的借口,不是明摆着打我们何家的脸吗?
然而一肚子气也没办法撒出来。常夫人此时也明白了事情原委,就假意上前,对方采薇道:“我说过不让你出来,你不听,偏要出来,如何?到底是喝多了吧?幸亏身边有碧丝,不然万一走丢了怎么办?”
对啊,你辨不明方向,身边丫头也辨不明吗?
经常夫人“提醒”,意识到这一点的何家人又是一口老血喷出。而方采薇却双眼闪亮地看着婆婆,暗道真不愧是在后宅浸淫了几十年的高手,这一刀补得,太漂亮了。
表面自然是盈盈施礼,“诚恳”地做了两句自我批评,这里常夫人就又转头对李秋芳道:“你这孩子也是,要向你嫂子学习,什么时候不行?就急得这个样儿,今儿是老太太的寿辰,等到寿辰过了,你想学,便去府里,不行么?素日你也是常往我们家走动的,总不成如今嫁了人,咱们便要生分吧?”
李秋芳连忙低头称是,心里却是越往下沉。这个主意便是她出给何夫人的,只盼着在婆婆面前讨好,且这张投名状一下,自己算是彻底和荆家断了关系,又可以害那方采薇千夫所指,想来经过这一件事,她在荆家可就呆不下去了,这样一个“荡妇”,日后会落到何种境地,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正好可以解自己心中妒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