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内老者拱手揖道:“贵客光临,鄙府之喜,老夫孙德隆专此迎候台驾。”
孙思正只搭起两手略动了动,连腰也不曾弯,他是思字辈,比对方足足高了两辈,纵然见家主也不必行礼。
孙孝晫见他失礼不由得一愣,脸色刷地一下白了。
陶勋见状一笑,同丁柔踏前半步,揖道:“学生原罨见过孙员外。”
孙思正见陶勋都行礼了,也只得陪着欠欠身:“老夫孙元见过员外。”
孙德隆倒也有气量,面上毫无不快之色,乐呵呵地请四人让进客堂,令下人送上香茗,不过他先寒喧的对象却是问陶勋:“原公子可是读书人?”
“胡乱念过几年书,院试侥幸上榜,以后便屡试不举。”
“呵呵,一看公子就知定是才学满腹之的俊秀,老夫幼犬孝辇也是前年才考中的秀才,公子若有闲还请多指点指点他。”
“岂敢,岂敢。”陶勋知道他只是客套话,笑着道:“学生这次是携眷跟随表兄南下游历来着,一切行止唯表兄马是瞻。”
孙德隆这才向孙思正道:“孙兄贵庚?听孝晫说起兄台知道老夫小名,又说与鄙家有旧,但不知是鄙家哪一位有此荣幸?”
“孙兄?”孙思正笑了笑,答道:“我应该是比你大七岁,年青的时候与贵府子弟孙思岌换过帖子结为金兰之好。”
“孙思岌?”孙德隆低头想了一会,摇头道:“年岁大了记心也不太好,实在没什么印象。”接着转头吩咐:“孝晫,你去查一查族谱,来回禀。”
“且慢。”孙思正挡住他,道:“不用那么麻烦。早年听思岌贤弟提起过,少时尝私带员外和员外之长兄到武江戏水,结果差一点葬身水族,为此事受到家主责罚被赶出家门。”
“啊,我记起来了,是十七叔公。”孙德隆再也坐不住,赶紧站起身,向孙思正长揖道:“孙先生与我十七叔公换过帖,也是我的长辈,刚才多有失礼,请万勿见怪。”
孙思正坦然受他一礼,道:“不必拘礼,许多年前的事,故人已不在,徒留吾等碌碌于世。”
孙德隆一怔:“十七叔公不在了?”
“二十五年前世上再无孙思岌此人了。”
孙德隆露出哀伤的神色:“十七叔公竟然仙去多年,小时候他对我们兄弟最好,当年之事先曾祖也是一时气过了头,事后未尝不暗生悔意,老人家临终之前还念叨十七叔公,谓之平生恨事之一也。”
孙思正鼻子一酸、眼眶一热差点掉出眼泪,好在强自忍住。
陶勋在旁道:“往事已矣,想必思岌先生早已对当年之事释怀,今天难得竟然巧遇孝晫兄,才将这段往事回想起来,呵呵,算来我们也算有缘人呐。”
孙德隆道:“原公子之言切中老夫之肺腑,孙公是我的长辈,礼不可废,请上坐代十七叔公受我三拜。”
孙思正婉拒道:“我与思岌贤弟早年相交,知道他的性子,换作是他绝不会受员外大礼,只要知道孙家的心意就足矣。”
孙德隆倒也没有坚持,又问道:“敢问孙公,先十七叔公殁于何处,可知埋骨何地?”
“肇庆石室山,然具体何处已不可寻,我因庶务繁忙多年未曾去祭扫过,惭愧,惭愧。”
孙德隆唏嘘感叹了一番后,吩咐家中管事准备上好筵席为四人接风洗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