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进这种低档酒馆本是为了接近下层百姓,探听消息,没料到反而令酒馆里聊天的人噤了声,陶勋觉得很不自在。
孙思正是个老江湖,看出陶勋的尴尬,眼珠转了转,笑呵呵地大声向掌柜喊道:“掌柜,贫道是龙虎山天师宫凌蒙子,云游天下广结善缘,今天进了贵店也是跟掌柜的有缘,来来来,贫道送你两张太上平安符,将符贴在门上门神之旁,保你一年太太平平。”
掌柜的大喜,忙不迭走来恭恭敬敬地双手接下符纸,笑道:“我一看您就知道不是凡人,原来您是天师宫的仙长,小的这双眼睛真是白长了。到底是天师宫的符,就是灵,别的道长施符从来没有说保多久,您就明明白白地说是一年,必定灵验无比。小的谢过仙长恩赐,这桌酒菜我只收您半价,聊表弟子寸心。”
“不必了,”孙思正大手一挥:“饭钱该付多少就付多少,贫道带徒弟下红尘走这一遭主是要为积功德,你少我饭钱,不是要折损我们的阴功么?”
坐在邻的一个老汉道:“凌蒙子仙长,您天师宫除了画符厉害之外,算命厉不厉害?”
“不是贫道夸口,贫道看一相,可算定三生之事。”孙思正笑嘻嘻地看着这人道:“老哥坐在这里喝酒,想必是因为家中不和吧?”
“咦?仙长果真是高人哪。”老汉露出惊讶表情,迫不及待地问:“您看我家这事可有解?”
“呵呵呵,令妻舅本无甚大事,嫂夫人想必现在已经得到好消息了,你现在开始数数,不过五十,令妻必定来请你回家。”孙思正摸着胡须十分笃定地道。
店里的人个个露出将信将疑的表情,有人开始轻声数数,很快其他人也跟着数起来,声音越来越大。果然,数到四十七的时候,一名五十岁左右的妇人寻进店门,看见老汉后过来扯住他道:“当家的,我兄弟已经没事了,早上是我太性急错怪你,快回家吧,我做了酒菜给你赔罪。”
店里顿时响起一片惊叹之声,那老汉先板起脸装模作样教训老伴几句,方自得意洋洋地领她回家。
等他们走了,另一人过来兴奋地对孙思正道:“老仙长,您真是活神仙哪。求您也给弟子算一卦,看看弟子能不能中举。”
这人是店里唯一穿长衫的人,不过长衫上已经有了几个补丁,孙思正也没有拒绝,令其报上姓名、生辰八字,看了一番面相,再看手相,这人肤色较白,手上没有老茧,手指握笔处的皮肤明显较厚,看来是个破落的秀才。
孙思正面带戏谑地道:“秀才什么不好做,偏生要做窃书的事,虽然没被东家现,但这种有辱斯文的事已经被天文曲星官知道,你这辈子仕途上是不要作指望。”
众人哄然大笑,那秀才闹了个大红脸,不过孙思正算得挺准,他厚着脸皮苦苦哀求:“弟子知错了,不过弟子尚有老母幼子要养活,这事可还有个解救法?求老神仙指点迷津。”
“秀才,你命中无福禄贵相,如果能做童蒙塾师,或许到老时能沾一点桃李福泽。此去出南门往西南五十里,你马上前往,遇水则止,应当还有机会。”
那秀才二话不说,立即结清酒钱,按指点匆匆走了。
旁边有人叹道:“真神人也,虞撼川老员外正想给孙子请私塾,这件事我也是昨天刚刚听他家的长工老魏讲的,老神仙竟然都知道了。”
陶勋心里一动,向那人搭腔问道:“大叔,您贵姓?这虞员外是什么人呀?听你的口气对他好象特别尊敬。”
“免贵,姓甄。”那人报了姓,露出崇敬的神色:“说起虞老爷来,县里的人没有不夸的。虞老爷的大公子是同进士出身,在外省做到府推官,娶了本省参议吴子敬的女儿,次子是云州卫指挥使,他的身份也算尊贵了吧,偏偏他一点架子也没有,说话和颜悦色,从来不打骂下人;他宅心仁厚,租他家的地只要交两成半的实租,别说在本县、本府就是本省、全国也是最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