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白逸眼帘的是一个修竹扇套,竹子花样中规中矩,但胜在构图得当,竹叶不密不疏。』扇套不大,其实要在那么丁点大的地方绣竹子很难,过密显杂,过疏显凋,所以这个扇套上锈的竹子让人觉得正正好是件极难得的事。更难得的是竹子形态逼真,色泽鲜活,连竹叶中间那条脉络都清晰可见。他拿起扇套细细欣赏,现竹子鲜活的原因是由线的颜色造成的,若他没看错,单一片小竹叶就用了六种颜色。
白逸举着扇套,喊了一声林碧凝,吸引她的目光后,像现了什么大宝藏似的,弯了眼角眉梢,道:“长儒,若我没猜错,这个扇套应该是令妹绣的吧!”
林碧凝扬了扬俊朗的眉毛,奇道:“云闲,你是如何知道的?”白逸没有见过她的绣品,她有点好奇对方是如何一猜即中的。
闻言,白逸脸上的笑意不觉加深,一本正经道:“扇套上的绣法特别,做工精致,细看这角落还绣了一个“林”字,显然这不是外面绣庄绣的,此其一。若我没猜错,这竹子的花样是照鲁必固的《咏竹》那幅画所画的,能懂这些的必不是府上的丫鬟绣娘,此其二。”
说着,停顿了一下,在林碧凝以为只有这两点原因时,微笑着继续说:“其三,看到这扇套,直觉告诉我,府上只有令妹才能绣出如此精美绝伦的绣品。”
再次被人当面如此赞美,林碧凝的脸又悄悄地泛起潮红,她没想到白逸竟是如此细心之人。扇套是用墨色绸布做的,那个“林”字用同色丝线绣成,别说林长儒到现在都没现,就是青妙青音他们也没能看出来。府中只有如雾似烟知道她绣东西有这个习惯,白逸不可能知道,但他却能一眼就现,不得不让她惊诧。
林碧凝也没想到白逸竟然知道她绣的是鲁必固的《咏竹》,直接问出声来:“鲁必固擅长画人物,鲜少画其他,这幅画也未曾大范围流传过,云闲你是如何认得的?”
“他的竹子画得一般,我能记住这画,全是因为画上的那句提诗。”白逸笑了笑,压低了声音缓缓吟道,“云淡风轻诗世界,雨香竹翠画乾坤。”
他吟诗时特意沉下了声,本来温润若山涧清泉的声音,带了丝沙哑,拖长的尾音深深将诗句吟出性感的味道,分外撩人心弦。
明明白逸离她有三尺远的距离,可林碧凝却觉得对方就好像在她耳畔吟的,那声音字字句句直入心扉,不由人耳朵热热的,心也跳得不受控制。她不知道自己的异样是因为白逸的声音,还是因为他也记得这句诗。
她绣这幅画就是因为这句诗,特别喜欢“云淡风轻”这四字。人生在世,求不得的,放不下的,就像丝线一样牢牢地把人困在茧,挣脱不开。重活一世,她要防着赵一诚,牵挂林长儒,找寻生母,哪一件事不劳心劳力?她的心无时无刻不在煎熬着。但是这些是她放不下的责任,她逃脱不得,惟愿这一切能早日结束,卸掉这些枷锁,她才能真正的云淡风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