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没接受完、消化完他的说辞,他又讥诮道:“煌灼么?他反正是不会要你的。就算我不对他提及这事,你在他心目中的地位,也提升不了什么。甚至我对他说此事后,依我想,哪怕我把他的帝姬妻子玷污了,我想煌灼也不会有丝毫的在意。反倒会隆重地谢我。何况……”
“何况,我只是吻了你呢?”他俯身,低眼看我。
我胸口起伏,是被他气的。怒火早就盈满了全身,绝不压于先前。明明知道哪里不对劲,明明知道眼前的男人,这个大周国未来的天子有的时候说的话,也是不可信的,却还是全身怒气满满。在他如此温柔、如此低哑的声线下,我像撞了鬼似的,明明被他欺负了,被他轻薄了,现在又被他睥睨了,却中了魔似的,怒气流窜的全身却找不到一个出口,不能喷薄出那熊熊燃烧的怒火。
逊毙了。
真想一头撞死。
“呵呵。”他的唇上勾起了笑,手伸到我腰间,去系那他刚才兽性大发已经解开了的我的衣带。
……
昨夜没有入睡,今天白天撑了一天,到了晚上,我早已精疲力竭。竟连龙御夜,都有些精神不济的样子。
奇怪的是,自下午他兽性大发强吻过我后,他一直沉默,偶尔皱眉,也不知他在想什么。
他想些什么我是不感兴趣的,自然不会为了去探究他想什么而与他搭讪。与他有着牵扯我已是倒了八辈子的霉。只期望他早日平安地离开我这里,期盼他早日登基,那时候我能离得他有多远是多远。
脑中还回响着用晚膳前,龙天羽来我这里探视时,他私下里对我的告戒:
茼茼,我知道让你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是委屈了你。只希望你不拘小节,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就把大哥当作我们一样,只当是你的哥哥。就当是兄妹同寝而已。只是,记住我的话……姑且不论你已有夫家,即使你尚未许嫁,大哥……你也切勿与他沾上关系。否则,日后受伤害的人是你。大哥是日后的帝王,注定后宫三千。他这样的男人,不是你可以招惹的。
我在心里暗暗嗯声,记下了龙天羽的话。
龙天羽的告戒是没错的,我想,连龙天羽都不可否认,龙御夜是个对女人太有杀伤力的男子。
猜灯谜的台子上,早已识破了我身份的戏谑的笑;几番试探我,欲致我于死地时,笑里的暗藏杀机;胁迫我,我的行止俱在他的运行轨道上进行的总揽全局……
秦始皇灭六国,用血腥与杀戮施展着他的天子权术。瞥眼那个散着发,斜倚在地板上的龙御夜。他皱着眉,我虽猜不到他的心里去,但毫不怀疑的是,为了成就他的天子谋略,皇权权衡下,他有着所有帝王所拥有的为了江山可以舍弃一切,牺牲一切的壮志和决心。
天子,为了皇权可以没有爱情、亲情和友情的天子,这样冷血无情的人,确实不是我可以招惹的。
手指不自觉地摸到了唇上,想起了下午时的那个吻,我摇了摇头,只觉得晦气。
不自主地打了个呵欠,抬眼瞥了眼我的床塌,真想扑过去啊。可是……
内寝中只有一张床塌,他虽然是男子,理应怜香惜玉,可他的身份终究比我尊贵。昨晚父皇甫一驾崩,我们都在地上坐了一夜。今日呢?我的床该让给他这个身份高贵的人,还是我自己去睡?他口中的这个‘他吻我都觉得很丢脸’的我,好歹也是一女人啊。
我反复地在心里权衡,终是拿不定主意。想着要不要去请示他的意思?毕竟我今日的让步,是可以收回福利的。他登基后,总会记得我的好处。我才不信他真会心狠手辣到要我看母亲与齐宕的下场。
过去他的身边时,他正一闭眼似要提神甩脱什么,神思带几分冷竣,连剑眉都是紧凝着的,“龙御夜?”我轻轻地,请示地唤了一声。
他看也没看我,皱着眉,手撑着额,挥手道:“你去睡吧,我想些事情。”
这么好说话,倒是出乎我的意料。不过见他的神情不像是开玩笑,我躺在床上,到底抵不过睡意浓浓,也顾不得去思虑他的反常,挨着枕,就沉沉睡着了。
虽然很困,却不习惯卧寝里还有个男子待着,一晚上我醒了几次,瞥眼龙御夜,见他斜躺在我的卧椅上,每一次我醒来时,几乎都见他辗转翻侧,伴和懊恼地一叹。
一晚上虽然时而醒来,不过龙御夜倒还算是君子,我省心时睡的也还安稳。第二日晨起,才一伸懒腰睁开眼,便见他坐在我的正对面看着我,眼中带几分深深地笑意。
往常爱笑的龙御夜似乎又回来了,我一怔,遂问道:“你昨晚叹什么气?”
“有吗?”他嗤笑。
他不说就算了,看在他昨晚让我睡床,体衅我一女人的份上也不愿和他逞什么口舌之利。正好平姑姑来服侍我盥洗,我去外室换了衣服。梳妆时却在内室,龙御夜高深莫测地笑看着我梳妆,我总觉得鸡皮疙瘩起了我一身。
可能是一个大男人的活动只拘泥于一内室,今日第三天,龙御夜虽然唇上始终挂着笑,我却感觉到他兴致不是多高。也是,他一个没有人身自由的人有什么乐趣可言?倘若和他共处内寝的人是表姐,他们倒还有闺房之乐可以消遣。和我在一个屋里待上三天,我包准他再是孤僻的人都要萎靡不振了,何况他还是爱笑,善于交际,八面玲珑的龙御夜呢!
这对他而言无疑是一种折磨。
在交代了宫女去贵妃那里禀报,说我卧病在床依然不能去父皇那里守灵,估计贵妃也不会打发宫人来请我后,我提了剑,对龙御夜说道:“你上次不是说你的剑术很了不起,说我在你面前班门弄斧,言下之意还说了教你武功的师父是位高人的话么?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们来比剑吧。”
可能是这三天都坐着一动不动,龙御夜确实是骨头都酥了,也便没回绝我,随手取了连翘早上折进来的柳枝,唇角扯了个笑容。璀璨的笑,熠熠生辉,却融了淡淡地嘲弄。显然的,他没把我的功夫瞧在眼里。
他以柳枝对敌我的宝剑,本来我的自尊心就受到了伤害。当我持着宝剑,却久攻他那柳枝不下时,心头更是郁闷。
他稳操胜券,折腾的我游刃有余。以他的功力,是很轻易地就能制住我的。他却偏不早早取胜,招招看似要取我性命,却每到关键时候就收手。惊险重重,他潇洒地挥舞着柳枝,我持着宝剑却累的气喘吁吁。
又是一次被他那看似要杀了我的招式吓到,我脱口骂道:“龙御夜你晃什么虚招啊!”
“有本事你也晃晃?”他不以为然地笑了一笑。
噢!我气的吐血。我招招华丽且实,都斗不过他,出虚招的话,真是笨到把自己的脑袋往别人的刀口上撞了。本来一直认为自己的功夫不错,与龙御夜一比,蝼蚁之别。我这功夫在他眼里实在是太轻浅了,也难怪他嗤之以鼻。
又过了两招,我正喘气时,连翘冲到内寝,大叫道:“来了,来了……”
正与龙御夜过招到兴头上,我不耐烦地挥斥道:“什么‘来了、来了’,不想被我们误伤到的话,就出去。”
我又要使剑,却见龙御夜动也没动,连翘上气不接下气的声音不尖锐,却几乎贯穿了我双耳:
“殿下,帝姬,浚亲王过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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