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玉棠的脸上仍然没有任何表情。
他只是紧紧地握着那支像血一样红,像玫瑰一般艳丽的不死玉箫,而手上的青筋正高高的鼓起,犹如一条条被激怒的毒蛇,准备着冲出来将他那圆圆胖胖,令人觉得厌恶无比的小鼻子咬下来。
可是,他却没有动。
白轻候说的没错,这次行动是他用来向荻镜宫换取淡竹草的唯一机会。
而现在,正是丁月华的伤势恢复得最重要的时刻,他绝对不能因为一时的冲动而送掉了丁月华的性命。
他蓝玉棠可以死,她红柳也可以死,但是,丁月华却绝对不能死。
更何况,他这次行动的目标还是红柳的父亲,如果红柳不死的话,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向洪辉出手,更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红柳。
丁月华是他的大嫂,红柳是他至爱的人,可是,为什么现在他却要舍弃心爱的红柳而保全丁月华呢?
难道真的只是想要化解和李存孝之间的误会?
白轻候仿佛已经看穿了他的心思,忽然冷笑了一下,得意至极,双手负在身后,像个真正的掷金山庄的大老板一样,道:
我想,这个时候,宫主的命令快刀向方已经传达给你了吧,现在,我已经帮你解决了后顾之忧,所以,你就赶紧去做你要做的事情吧。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接着道:哦,对啦,宫主还让我提醒你一下,他希望你不要因为你父亲的关系,而对洪辉手下留情。
你一定要记得,如果到时候你不提来洪辉的人头去见宫主的话,那么,丁月华的内伤就会加重,全身溃烂而死。
到时候,你就是再后悔恐怕也来不及了。而且,丁月华一旦死去,你和索命青衣之间的误会则会永远也解不开。
你们就会像两只野狗一样永远地撕咬下去,无休无止,这其中的厉害关系我想你比我更清楚吧。
蓝玉棠的嘴角忽然有淡淡的血丝沁出来。
他的嘴巴微微动了动,似乎还想再说些什么,可是,白轻候却已经走了,消失在客栈外面那茫茫的晨色之中。
这个时候,天已经完全亮了。
无边无际的晨色笼罩着整个山穹。
而那原本就显得有些凄凉和冷落的街道,此刻更是死一般的宁静,只有不远处的半山腰里的掷金山庄仍然亮着灯。
想必过往的赌客们马上就要结束一个通宵的豪赌了吧。
可是,孤烟客栈里却异常的冷静。
没有炊烟,没有晨起的客人开窗起床的叫喊声,没有醉汉划拳发酒疯的声音,甚至连心跳的声音都已经停止。
蓝玉棠就站在这几具死尸的中间,一动也不动的,犹如已经干枯多时的木桩一般,愣愣地站在那里,没有表情,没有声音。
只是木然地盯着外面那些无边的晨色,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而窗外那棵光秃秃的梧桐树的梢头,刚刚有几片沉重的云层慢慢地涌近,涌近,在头顶上聚集。
枝头剩下的那最后几片叶子慢慢地落下来,然后,飘过窗户,被晨风吹进这客栈里,正好落在那两具尸体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