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衍折里带面对马家军的攻势,感觉仿佛被一头嗜血巨兽死死盯上。』不过,就是这种身体越来越阴冷的恐惧,让他本能地抗拒起来,热血一丝丝点燃,在混合了战栗与渴望情绪的驱动下,他的身子都开始狠狠颤抖起来。
他努力沉着脸,等待着。就在敌军进入射程的一瞬间,他陡然将手中令旗一挥,大喝道:“放箭!”
鼓点声急促而杂乱的连响几声,呼衍折里带有些后悔自作聪明学着汉军的指挥方式。不过,好在这道命令总算没有令自己的勇士误解,密集的箭雨瞬间从矛阵的后方飞起。
可就在那间不容的瞬间,呼衍折里带看到那位来势汹汹的马,那英俊的脸庞上却诡异地朝自己露出了一丝狞笑。下一刻,马军仿佛空气中舞动的精灵,猛地掉转了马头向回跑去。除了十几个稍微慢了一点的骑兵落马外,大多数箭支又落了空。
呼衍折里带目瞪口呆,这种骑术简直难以用言语形容!
这根本不可能!
身为从小被生长在马背上的羌族,呼衍折里带最了解骑兵冲锋。在这种告诉突进当中,整支骑兵其实就已经被绑在了义无反顾的禁锢中,每个人、每匹马都不能再有一丝的更改和变动,而犹如马军这般甚至直接调转马头的做法,马上的骑士完全会因强大的惯性而被战马推飞出去,整支骑兵部队也会因此彻底散乱。
可就是这种完全颠覆了呼衍折里带的常识的景象便生生生在他的眼前,他只看到,由马开始,每个马家军都在急转弯时死死勒住了马缰。接着,在战马巨大而愤怒的嘶鸣声中,他们每个人都仿佛粘在了马背上一般,与战马一体调转了方向。
而若就整支部队看来,马这一击,便如苍鹰坠落时的浮光掠影。除了在自军心头留下恐惧的阴影外,整套动作完全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充满着西凉苍凛式的美感。
他们,究竟是如何办到的?
呼衍折里带怎么也想不出来,只是在马军最后一位骑兵的背影上,隐约看到这支骑兵的马鞍和马镫,似乎与自军不大相同……
来不及呼衍折里带细想,左翼忽然传来惊天动地的呐喊声,呼衍折里带暗叫不好:适才自己的注意力全被马那神出鬼没的一击吸引过去了。他转头一看,只见庞德军趁机再度向移动中的左翼压来。
只要有足够的弩手,马的突击长槊铁骑不足为惧,倒是庞德率领的那支善投矛的轻骑,才是真正的麻烦。倘若能解决了庞德,马定会不战自退。
想到这里,呼衍折里带下了决定。他向自己的亲信耳语了两句,四面的亲信立时出动,中军主力的骑兵接到命令后,都悄悄地上了马。他们一个个手持长矛和弯刀,都匍匐在马背上,尽力隐蔽着自己。呼衍折里带想了想,最后也翻身上马,再不愿忍受这种无聊而枯燥的指挥。
羌族的勇士,还是适合在拼杀中找到自我。
呼衍折里带认定自己已经看破了马的战法。庞德率领的轻骑兵虽然剽悍快捷,然而论单兵近战,却远不如突击骑兵的甲胄厚实,武器锋利。这一回等庞德再打算故伎重演的话,他必定还会从左翼掠过,经阵后抄到右翼去。自己就率领主力突击骑兵出其不意地杀出,保证让庞德饮恨当场,溃不成军。
尽管再来呀,马家小狗。盟主可以杀了你老子,我就能够光明正大在战场上杀了你!这次呼衍折里带没有再呐喊出声,心里却像是憋了一把火。
庞德军再度飞快地掠过左翼。
呼衍折里带心头一喜,果然不出自己所料,马已黔驴技穷。他瞅准敌军,忽然大吼一声:“儿郎们,随我杀啊!”五千突击骑兵一齐在马背上挺直了身体,宛如熔岩一般从阵后猛烈地喷出来。
此时庞德军刚刚转向阵后,呼衍折里带得意地看到自己将敌人截了个正着:此招定然大出庞德的意料之外,敌骑就连换刃交战都来不及,就算庞德军也有马军那等神出鬼没的骑术,可这次他们面对是同样有着冲势的骑兵。面对自己的突然出手,庞德这次真的是在自寻死路!
仅此一击,便叫你这两千轻骑化为齑粉!呼衍折里带狂喜地长啸一声,平举起手中的长矛,马蹄轰鸣,五千名突击骑兵向迎面而来的敌人激烈地对撞过去。
才纵马冲了不到十步,呼衍折里带已看清了敌人,大惊失色。
对面冲来的敌骑兵,一个个身披重铠,手持两丈多长的铁……这哪里是什么游掠的轻骑,分明是马的突击重骑才对!
可局势已再次令他来不及多想,两军瞬间就厮杀在了一处。
一时间,鲜血四溅,人仰马翻。
呼衍折里带憋闷在胸中的怒火彻底爆,在即将和敌骑撞在一起的瞬间,他微微偏开一点角度避开了来,顺势将手中的长矛刺入敌人的咽喉。敌兵虽死,然而战马还在向前飞驰,双方巨大的冲击力使他没能将长矛抽回,“咔巴”一声,矛杆断成了两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