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叫到名字的贾诩丝毫没有在意刘协脸上的那丝无奈,慢慢吞吞地支起身子向刘协问道:“陛下,不知你是要降服这吕布,还是要击败吕布?”
刘协心中陡然一阵惊喜,贾诩不比杨修那没轻没重的小年轻儿。若是杨修说能收服吕布,刘协是要打一定折扣的。但这话若是出自贾诩之口,那只表明贾诩定然已经有了十足的把握。
不过,就在这这阵惊喜袭过心头之后,刘协突然又看到了贾诩那似笑非笑的老脸,丑陋得简直像一朵菊花。于是,这一瞬,刘协的喜悦瞬间降至了谷底,明白了贾诩的意思:“逼反吕布并收入麾下也未尝不可能,只可惜吕布傲尾不除、久必生乱,只待乱世这把天火彻底烧断吕布的尾巴,令其由兽化人,方能为汉室所用……”
“陛下英明。”贾诩这才含笑点头,同时暗中也对刘协生出一丝鄙视:什么‘傲尾不除、久必生乱’,说得好像多冠冕堂皇一般。无非就是如今汉室的威势根本压不住吕布,而你刘协纵然再有权术,也不能令吕布甘心俯称臣罢了。
不过,细细一琢磨,这话如此说来,那意味果然就不一样了。原本你汉室可着劲儿折腾吕布的坏事儿,一下就变成了好像汉室在考验吕布,同时还显得你刘协十分英明神武、有识人之明一样。
果然,这语言的魅力,十分有讲究呐。
“如今看来,只有击破吕布一举了。”刘协面不改色,反而摆出了一番痛惜的模样,继续向贾诩问道:“不知这破吕之策,贾将军计将安出?”
贾诩回看了看一侧的荀攸,见荀攸微微颌,便知荀攸这等高洁之人不介意自己今日出风头。故而,贾诩才起身向前夸耀道:“陛下,吕布骁勇无双,然这等猛将只可决战两阵之前,却不能改写整个战局。我汉军顺应天意讨伐不臣,此乃大势所趋,若一味在战术上与吕布一争长短,譬如以己之短攻彼之长,殊为不智也。”
看刘协心有所感,贾诩愈兴起,一一列举出双方的优劣:“从天时上来讲,我军以正克邪,此乃正道;吕布助纣为虐、人神共愤,必遭天谴。”
“从地理上而言,我军占据虎牢雄关,易守难攻;吕布以偏师至此,久必自乱。”
“从人心上来说,我军有天子统御,众志成城;吕布孤军深入又无后援,更与袁术交恶,乃自取灭亡之举。如此天时、地利、人和皆在我方,陛下何愁不胜?”
一番话听得刘协心头多云转晴,面有喜色,可深以思索,他脸色就又难看起来了:这特么不都是废话吗?从道理上来说,的确好像就是这样,但问题是,理论可解决不了实际问题。否则,今日虎牢关一战,吕布早就该灰溜溜逃回南阳了。
可刘协刚想着动怒,贾诩这老头儿看到这一幕,便又沾沾自喜起来,捋着胡须说了一个特别言简意赅的话:“陛下,老臣之计,只有一条:等。”
“等?”
“不错,正如老臣所料,吕布初来,锋锐正盛,我军若是以硬捍硬,只能两败俱伤。但吕布有三项软肋却牢牢捏在我们手中,只要我们凭借虎牢雄关这地利拖得一些天时,吕布军心必然浮动。”
“而军心一旦浮动,吕布又必然会向袁术求援。袁术本就厌恶吕布,得知吕布久战无功又必然不遗余力羞辱。届时,无需我军出动,吕布也必然自乱阵脚,引兵退去另谋生路。”
听完贾诩这一精妙的计策,高堂之上的刘协终于兴奋地一拍大腿,令满殿文武为之震悚,更令贾诩老头儿一阵腿软――因为,刘协突然站起来,并指如剑指着贾诩恼羞成怒喝道:“老东西,你是不是活腻歪了,信不信朕现在就拆了你的这把老骨头做板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