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睡到大天亮。
楚河这一夜睡得舒畅之极。
宿醉初醒的负面状态在他身上完全看不到,失恋的阴影也仿佛已经离他而去。醒来后的他,无论身体还是精神,都处于巅峰状态。
这倒不是说他没心没肺,而是他极擅长调整和控制。这便是那个属于他的领域赋予他的能力之一。
但是睡一夜好觉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尤其是楚河最关心的,家里那两尊大神的问题。
当楚河打开卧室门之后,不出意外地,发现那两尊大神果然还呆在客厅里,就在椅子上坐了整夜。
不愧是小说里穿越来的武林高手,枯坐整夜的两女看起来仍是容光焕发,不露丝毫疲态。
笑容满面地对两女道了声早安,好像这一正一邪两位大姐早和他熟识一般,楚河不露半分异样地自她二人中间穿过,出了大客厅,进了卫生间洗漱。
见楚河如此镇定自若,彼此提防了整夜的婠大姐和师小姐不是均是有些好奇。好奇之外,倒也暗生佩服。
要知道,从楚河昨日的言谈看来,他是认识婠婠和师妃暄的。既认识她俩,自是清楚她俩的手段。而楚河自己却是一个完全不通武功,在她俩面前没有任何自保之力的普通人。在这个小环境内,楚河的性命可以说完全掌握在她俩手上。
但楚河不卑不亢。既不因她们那随时可置他于死地的力量而畏惧,且不因她俩的倾城颜色而动容。
不贪不惧,不妄不痴。
现下没有醉酒,处于清醒状态的楚河给两女的就是这样一种印象。
仅凭这一点,就已经足够她二人有点佩服楚河了。
当然,只凭这种傻大胆不惧外加不解风情似地不贪表现,是无法完全打动二女的。以婠婠那种诡诈多变,外加翻脸不认人的性情,楚河的生命安全仍没有保障。
卫生间里的楚河哼着歌,镇定自若地嘘嘘,洗手,刷牙,洗脸,梳头。清理完了个人卫生之后,他走出卫生间,目光从容,自然大方地看着两女,随意地问道:“两位早上想吃点什么?”这语气随意地就像是问来他家做客的好朋友一般,自然地很,不带半点做作讨好。
他倒是不担心两女点出这里没有的吃食。现代的小吃花样繁多,早点种类多不胜数。隋唐时的饮食跟现在比起来,可称单调。更何况,师小姐是尼姑,吃斋的,不会挑食。婠大姐在魔门,从小磨炼,习惯了吃苦。两女看上去娇滴滴,却绝不是挑肥拣瘦的千金大小姐。
果然不出楚河所料,听他问起,婠婠马上便好似跟他很熟了一般,说道:“人家想吃馄饨,最好来碗鸭脚羹呢!”
师妃暄似有些不好意思,略微踌躇了一下才道:“有劳公子了,妃暄要一碗素冷淘即可。”
听两女这般一说,楚河心里却是没来由地叹了口气。楚河所学极博杂,自然知道馄饨、鸭脚羹(即用鸭脚葵的花煮的汤菜)、冷淘(就是面条,那时候还没面条这种说法),基本上都是平民平姓的主食,算得上低档食品了。虽然隋末天下大乱,但两女的出身却是不凡,按说还是有奢侈的条件和机会的。但只看她俩点的东西,就知道两女早养成了艰苦朴素的习惯。
古人习惯一日两餐,第一顿饭称朝食,在辰时吃;第二顿饭称晡食,在申时吃,顶多有钱人家会在夜里加餐夜宵。现在才是早上七点左右,一般来说,还没到早饭的时候。两个姑娘看样子实在一夜枯坐饿得很了,否则婠婠不会客气,师妃暄却绝对要多矜持一阵的。
两个女孩子都是十七八岁年纪,在现代还是家长的掌上明珠,心尖儿宝贝,正是稚嫩娇气的时候。而这两个女孩,却已纵横捭阖,勾心斗角。更兼身处血腥厮杀之中,历经险象环生的险境早如家常便饭。不知怎地,想起这些,明知她二人在自己面前是绝对强势,楚河心中却也没来由地升起一丝怜悯。
但他却没将这怜悯挂在脸上。他知道,对好强的婠婠来说,最不需要的就是怜悯同情。而对一心天道的师妃暄来说,人世间的任何感情都只是修行的魔障,需她堪破,更不会将之放在心上。
仍旧平和地笑了笑,楚河说道:“馄饨家里没有,我到外面去买。那鸭脚羹在我们这里却是冷门菜,没多少人吃,可能买不到。不如给你来份儿乌鸡天麻汤吧,滋补得很。至于冷淘,嘿,家里就能做。不是吹嘘,我煮冷淘的手艺可不比大酒店里的大厨差。你俩等着,我这便去准备。”
说罢换了鞋,便待出门。大门还没打开,便听婠婠小声道:“那个,敢问公子,不知那茅……”顿了顿,以更小的声音道:“不知那更衣之所在何处?”
楚河一愣,琢磨了一阵才回过味儿来,不由哑然失笑。更衣之所,不就是厕所么?古人称上厕所叫更衣,婠婠可能觉得说茅厕二字太不淑女,便换了种委婉点的说法,让楚河琢磨过来之后,想笑又不敢笑,实在憋闷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