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了坏事的长贵一副心知肚明的模样,若无其事抱着长富从树上旋身而下,姿态极尽潇洒。
卫小歌定睛看了看他周身的真气波动,长贵已是内窍期的修为,果真如万人屠所言,绝非池中之物。
她又万人屠相助,又被丁土开了眼窍,琢磨出修法的门道,修为神。长贵果然天资非凡,她可不信凌云子道长会助长贵打通中丹田。
更加让人彻底不明白的是,长贵不但修法,并且还偷偷摸摸没让凌云子知悉,显然知微道长肯定同样不知情。
长贵为什么要瞒着众人?
长贵拍了拍长富的肩膀,“长富,哥哥要与姐姐说一会儿话,你去屋子里玩。”
长富歪着头看了姐姐一眼,大约感觉姐姐面色严肃,并没有撒娇耍赖,拔腿一溜烟地跑了。
等长富去得远了,卫小歌才沉沉说道:“长贵,姐姐不知该如何教导你,但是你总得告诉我,为何要欺负其他三个弟弟妹妹们?”
长贵浑然不在意地说道:“一来我从不觉得他们是我的弟弟妹妹,二者,我并不想心中有太多负担,倒不如趁早断了这层关系。”
“你心里到底藏着什么事,打算做什么?”卫小歌不由得蹙眉。
她听出长贵的话外之音,其实与她自己当初希望千红早些将豆蔻诗诗带走,不愿意接触太多是同样道理。万一多了羁绊,心中难免记挂,反而缚手缚脚。
长贵仰望着天空,神色郁郁,“姐姐,你瞧瞧天上的白云好生自由自在,可是我们都活在地上,所以就得做地上该做的事,恕我不能对你说。”
“不管你将来要做什么,难道你真全然不在意弟弟妹妹们?”
“长壮刚出生的时候,我见过他两面,只记得是一名胖胖的婴孩,比长富幼年大得多。豆儿如今叫做豆蔻,四丫的大名是诗诗,从前的确很厌恶这俩孩子将长富给抢走了,可是如今却并不这样想。”
卫小歌轻叹,尽管长贵有万般不是,总是念着那一丝的亲情。
“你欺负他们,便是让他们从此厌恶你,这般便两不相干了,对吗?”
长贵笑道:“我没想那么多,只觉得不应该再添几个弟弟妹妹。我心里能容纳的亲人很少很少,我怕他们背叛,所以只许长富和姐姐你留在心中。”
卫小歌此刻终于明白万人屠为何对长贵无计可施。
他主意大得很,不该对人言的事,无论如何不会说出口,密密实实地藏在心里。
幼年非常小心眼,如今心还是非常非常的小。
被抛弃的孩子,最怕的就是再次被抛弃,因此长贵不敢去相信谁,除了他相依为命的弟弟长富。
因为恐惧,所以狭隘!
考虑了良久,卫小歌正色说道:“既然你觉得已经长大,我不会如从前那般教训你。你原本并非他们的哥哥,我不强求,不过,在表面上无须做得如此恶行恶状。”
长贵点头,“第一次下了点重锤,往后不会了,我不会住在家里,过几天就回天昊宫。”
感觉到彼此的疏离,卫小歌仿佛词穷到极点。
她沉默了许久才说道:“我原想留你在家,看模样你似乎修法伤了身,需要长期调养,不过你既坚持要回师门,多向知微道长请教。”
“嗯,我记得了!”
“万人屠的意思是,等你修为高一些,可去北疆游历,说不定在那里你可以找到自身的位置。”
长贵思索了片刻,稍稍带着点讥讽的意味笑道:“有一天我当然会去北疆,据说那里有很多洒不完的热血。”
是在指北疆的人,有勇无谋,还是指北疆看似热血,其实最为冷血?
卫小歌不欲猜测,吁出一长气,仿佛要将这份阴暗赶走。
“长贵,我猜测心里惦记的事应该是乌金国的一切,秦郡守是修,若你需要帮手,尽管了找我!”
长贵摇头,“为时尚早,表哥身为乌金王,到如今都没动他呢!”
“谋事者有许多种方法,在我看来,最下乘方式则是为达目的而伤及无辜。因为你永远都不知道,将来会有谁来向你寻仇,岚郡王与岐郡王均败在这一点。”
长贵点头,“不管是做什么,站在正义的至高点才是。”
与长贵很难讲仁义道德,但是只能从他自身的安全来劝解,卫小歌此刻却在想着,要不要想办法提起解决了秦郡守。只是,却不晓得长贵的想法。
毕竟那人是长贵的亲爹,擅自做主张暗杀了他,长贵该怎么想?
两人说了几句话,仿佛再无什么可说的,完全不同的人,所以彻底走在不同的人生轨迹上。而长贵也没有问及卫小歌“系统”是什么,为什么要做任务,仿佛这一切与他无关。
他放弃了挂起面具伪装,卫小歌明白是因为长贵跟着万人屠相处了足足大半年,一切的伪装都是徒劳,所以他不再做这种毫无意义的事。
她与长贵的交流,永远都像隔靴搔痒,从来搔到不真正的地方,从前是如此,现在更是如此。
或许长贵表面上会答应,表示明白了,而事实上心中却早有自己的打算。
即使这名弟弟是系统长线任务,卫小歌却觉得,依旧得尊重他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