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大有忽然有些唏嘘,这种上下打点的事,从前他都是接银子的,如今倒换成送财的。』』
不过,似乎遇到卫姑娘,他就一路倒霉,一路送财,从未从她手上得什么好果子吃。
面上仍旧是一派和乐,钟大有赖着脸皮说道:“既然我是管家,段添财那小子是不是归我管?”
卫小歌笑不可抑。就这么几号人,还管家呢!
“你是外头的管家,他是家里的管家。你们两个到此有些时日了,如果街坊上有谁缺活计,不管是教书的先生,还是洗衣烧饭打扫的妇人,请到家里来,工钱你们俩看着办!”
钟大有赶紧问道:“我的工钱呢?”
“那得看你办事有多得力,赶紧将衙门里的事解决了,再去打听下户籍该怎么上。”
看着钟大有揣着银票跑出门外,卫小歌笑了笑,好似还真缺这么个四处都能吃得开的人,她可不耐烦和衙门打交道。
穆乘风默默站在一旁听卫小歌与钟大有说话,心中不由得生出许多感慨。
她真的只有十四五岁?这哪里是什么村女,心思如此通透,人情世故一样不落甚至有些俗气。
想想又觉得这般才对,她原就不是与表妹一样的士族小姐,小小年纪还得养着两个弟弟。既然从前打猎为生,贩卖皮毛肉食,总得混迹市井与许多小人物们打交道,一来二去自然沾染了许多寻常妇人们的性情。
而自己,虽然一直游历四方,要么与武修结交,要么流连河流山川修炼,从不曾住到哪一处与当地官府有什么交集。
不通俗物的那人,仿佛是自己。
想到这里,穆乘风心中略感惭愧,面色一片柔和,“妹子,你先歇息一阵,这洒扫的事,让段添财寻些人来帮手。”
卫小歌展颜一笑,“就凭我们这点人手,打扫如此之大的院落,几天几夜都做不到呢!段添财已经出去找人了,眼下只用看着几个弟弟妹妹就行了。大哥,先前抢在你前头是我不好,给你赔礼啦!”
“你我之间,何须说这些客气话。”
是啊,为什么要这么客气呢?卫小歌心中猛然感到困惑。
自从相识以来,她与穆乘风之间,仿佛隔着一层永远都捅不破的纱。
一时间她有些沉默。
恰好大门口传来一阵喧哗,遥遥传来段添财的大叫,“卫姑娘,我带了打扫的人回来了!”
段添财领着二十来个人进门。
男男女女的不少,却没有壮年男子,要么是颤颤巍巍的老头儿老太太,要么是十岁上下的小孩子,只有四名看着比较利落的中年妇人。
卫小歌哑然。
这么快找来这么多人,度可佳,可怎么就觉得有点在虐待儿童和老人似的。
穆乘风瞧着也有些诧异,却是微微一笑,身形一晃,便飞到一株极高的树上,如往常一样仿佛一片树叶站着修炼。
挨着墙壁被罚站的长富和豆儿两人,互相看了看,便使劲拿眼睛巴巴地瞧着这群人,尤其是那几位向来和蔼的老婆婆们,心想肯定会有人来劝姐姐放过他们一回。
果不其然,一名头皆白的老婆婆,一眼看见委委屈屈罚站的两小,马上一声“哎哟”。
老婆婆慢吞吞地走到卫小歌跟前,“我说小丫头,你家几个弟弟妹妹可遭人疼了,这大冷天的可别冻坏了,叫他们去屋子里玩。”
头一次罚这两个小家伙,可不能就这么放过,卫小歌忙唉声叹气,哀怨得不得了。
“大娘你是不知道,别看他们出了门乖巧得很,在家着实顽皮,长富大冷天的玩水,万一没看牢掉进去了可不得了。豆儿攀高爬低,屋子里瓶瓶罐罐,给她砸了四个,砸到头怎么办?”
老婆婆见卫小歌又是心疼又是为难的模样,忍不住一阵同情。
“你也不容易,我听说差点就回不来了。你们这些大人在外头做任务拼命,还得惦记着家里孩子,黄婆婆也不多说了。改罚还是得罚,免得他们往后太顽皮,可好歹让他们去屋子站着,外头冷。”
卫小歌瞅了瞅长富和豆儿,“你们两个是想在外头站,还是去屋子里站?”
两小不约而同地说道:“外头!”
站在屋子里很闷,在外面可以看的东西比较多,两人都是一个心思。而且四丫和长壮都在外头,他们才不要孤零零地进屋子。
小孩子就是这么好骗,给他们两个选择,他们肯定会挑一个,绝对不会想到第三样。这会儿倒是不方便笑场,卫小歌正色道:“好,再站一刻钟就让你们去玩。”
长富和豆儿齐齐松了一口气,一想到还要站一刻钟,忍不住弯腰揉了揉站得有些酸麻的腿。
长富心想,姐姐回家心里高兴,可也有不好的地方,时不时教训自己。
豆儿却想,不就是摔几个罐子嘛,在危楼那边打破了好多东西,也没有人管,哎
牵着长壮在一旁陪站的四丫,仿佛有点觉得自己是不是也要做点坏事,不然总是被长富和豆儿甩到一边,不和她玩。可是,却不想姐姐不喜欢她
小管事段添财招呼了众人,小的那些除草整路,老的则是在屋子里擦擦洗洗。
四个麻利的妇人,干活最是得力,不停地烧热水,跑出跑进地提过去给老人家们,还去外头买了几大箩筐的肉菜,准备饭菜。
热火朝天的这当口,外头又进来一个人,却是唐有德。